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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53:01 作者: 楚雲暮
    他笑著任我玩去。車子開過解放路,恰巧碰上紅燈,右邊的的士停靠站上有一群人在推嗓著。惹的已經等在那邊的一個的士司機不耐地探出頭來:「你們到底上不上車哪!」

    「上!我們當然上!」一個象得了雪盲症,大晚上還帶墨鏡的小青年,摟住人群中間的人就往車上帶。我定睛一看,那人分明就是阿黎,已經喝的人事不知,迷迷糊糊地就跟了上去。他平常不都和小傑他們一起混的麼?怎麼會落單。怎麼看這些人也不象好人,放著不管自己說不過去,更何況我對他還是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我和徐然說了句,你先回家,我有事。一會再回去。就打開車門,他還來不及說些什麼,我那司機就大叫這裡不能下車!我沒理他,把門摔上就走到那群人面前:「阿黎,我剛去夜色怎麼沒找到你----不是約好了嗎?」

    雪盲症上下挑釁地打量我:「你是誰啊?」

    我把阿黎從他的手裡拉出來,笑的很和善:「他的朋友咯。」

    我有恃無恐,在這個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我還真不相信他們會把我怎麼了。雪盲症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罵了句國罵悻悻地走了,我只當聽不見。誰知一直靠在我懷裡的阿黎突然一彎腰,狂吐起來。我直覺地鬆手,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人行道上的垃圾桶旁,嘔的昏天暗地,引來路人側目。我苦笑了一下,這也太巧了吧。早知道讓他吐在雪盲症身上再出來。我從褲袋裡拔出已經壓扁了的紙巾遞過去:「諾。」據我所知,他的酒量算是很不錯的,居然喝成這樣。他茫然地接過紙巾,又是一陣反胃,哇地一聲抱著我的腿又吐了出來。

    我這下真的呆了。我的LEVIS……毀了----

    司機又罵:「你們到底上不上車!」我沒好氣地回過去,「沒見人吐了嗎?等一會會死啊!」他罵了句神經病,毫不猶豫地開車走了。

    好不容易等他緩過勁來,問了地址把他送回去,我已經差點掛了。喘吁吁地把他往大床上一扔,我累的直擦汗,看不出他還挺重。認命看他一眼,我在心裡默念了十聲的送佛送到西,起身摸到他的浴室替他擰了熱毛巾抹身。一進浴室就見洗手台上擺著兩隻牙刷,架子上還有兩隻吉列的剃鬚刀。

    我這才意識到阿黎是個GAY,那和他同居的就只有男人。我沒由來地有些緊張,擰了毛巾出去,只見阿黎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只是看著我的雙眼有了一絲清醒:「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我也想知道呢。我走上前,想解開他的衣服,卻被他一把按住:「你幹嗎把我帶回來?關你什麼事!」我頓時有些火大,嗎的了,好心沒好抱!

    「你就是想再出去墮落也得過了今晚!」我大聲地吼過去,一把扯開他的衣服,用力地抹擦。

    他怔怔地看著我,慢慢地流下兩行淚水。

    「你走吧……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你犯不著為我做這麼多。」他羸弱的胸膛急促地起伏著,伴著些微的哽咽。我嘆口氣,「轉過去,背也要擦一下,你一身的汗。」

    我知道這個原本和我一點也不沾邊的男人身上,一定發生了什麼不一樣的遭遇。

    「我叫你別管我了!我是生是死和你也沒關係!」他突然從床上跳起來,掙脫我的雙手,「你知道我是什麼人吧?小傑一定告訴你了!對!我是一個只喜歡男人的變態,你不要接近我!」

    我愣了好一會才回過神,氣不打一處來,我張祁長這麼大伺候過誰了,還要被他這麼吼!我跳上床,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往回拽,罵道:「你發什麼神經!喜歡男人就他嗎的是變態!?我告訴你,我也是!聽到沒?!我也是!!」話一出口看見他驚愕的表情我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我也喜歡男人----我喜歡……蕭峰?去他嗎的!

    自暴自棄地橫了他一眼:「把衣服脫了。」

    他有點反應不過來,呆呆地說:「幹嗎?」

    「幹嗎?強暴你!」我揚了揚手中的毛巾,齜牙咧嘴地道。

    當我終於把他的身子抹完,已經是半個小時後了。我低頭看了自己污穢的褲子一眼,暗想這樣子回家只怕又要給我媽念死了。

    「餵。有沒褲子借一條。」

    他看了我的褲子一眼,臉一紅,指了指柜子不說話。我把柜子一開,算了,沒一條是完整剪裁的,整一個行為藝術在時裝上的體現,我穿這個回去估計更被念死。我什麼都不怕就怕我媽嘮叨。他掙扎地起身,「我幫你找找。」然後一陣眩暈,又跌坐在床上。

    我冷哼一聲:「叫你喝那麼多酒。那些人灌你呢。算了。那,先把這些藥吃了。明天沒那麼難受。我先走了。」

    「張祁!」他叫住我,臉上現出一絲可憐巴巴的神情。

    「對不起……還有,謝謝你。」

    我揮揮手,其實阿黎前衛的外表下,只是一顆單純的心。在外漂泊久了,染上了太多的風塵。

    「快睡吧你。我明天買點早點過來。」

    我開始穿鞋,只聽他在背後斷斷續續地一句:「張祁,你真的是----」

    我回過頭去,他的眼神有一點的期翼,甚至帶點企求認同的意味。我一下子說不出任何話來----他或許一直都在尋找同類,尋找一種平等的對待,在這個社會,無論怎樣的文明昌盛,同性戀也永遠是一個禁忌的詞語。我情不自禁地輕輕點頭,轉身出門。

    「我叫黎燁。張祁,這是我的真名。」

    第13章

    第二天我買了早點過去的時候,黎燁睡的死沉,可憐我在門口按了半個小時的門鈴,活脫脫一個上門推銷未果死纏爛打的推銷員,形象盡毀。他開門看到我的時候著實吃了一驚,好像只認為我昨晚的話只是信口開河。

    「你還要讓我在門外站多久?」我揚揚手中的早點,他臉一紅,讓我進屋。其實以我對他這樣玩音樂的人的認識,他家裡應該是雜亂無章,蛇蟲鼠蟻橫行天下才是,可黎燁的家裡出了奇的整齊,除了那足有一人高的CD架和牆角放著的吉他,看不出任何與音樂有關的蛛絲馬跡。

    黎燁青著臉走過來,眼窩下是深重的兩道陰影。他給我泡了兩包雀巢,我知道他這樣的人或許從沒這麼早起過床,唯有夜晚才是他們的領地。

    「聽什麼歌?」他順手把長發撥到身後,在音響邊蹲下身問道。

    我其實對搖滾一竅不通,也不想班門弄斧,就說不聽了,他估計還沒睡醒,迷迷糊糊地看了我好一會才說「哦。」

    「你家收拾的還挺乾淨,一點不象我印象中的玩搖滾的人。」

    「你印象中的?是不是都要磕藥亂交把家裡搞的象收容所一樣的?!在我這沒見到針頭白粉的很詫異?」他居然一下子清醒過來,敏感地諷刺道。

    我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我其實根本沒想那麼多。

    他沉默了一會:「因為他不喜歡家裡弄的亂亂的,我已經習慣時時收拾了。」

    我直覺地開口:「他?你男朋友?」

    這話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怪,他看了我一眼,反而笑了,笑的很單純,「是前男友。我們分手快三年了。」

    如果分手三年還記得你的嗜好,還保留你用過的東西,還對你念念不忘,這又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我不知道,因為我從來不曾擁有。三年……對於一段感情的銘記,於我而言,著實是多了。

    我想問他為什麼分手,後來又覺得過於雞婆,我畢竟和他並非深交。

    黎燁精神不振地在我的監視下吃了早點,就說頭疼的厲害,要去沖個澡。他進去之後我百無聊賴,因為他家裡除了音響連電腦電視都沒有。

    突然聽的他叫,我應了一聲:「怎麼了?」

    「我浴巾弄濕了,你幫我把陽台上掛著的那條收進來。」

    我一看陽台上印著米奇的浴巾就樂了,以至於我送進去的時候還是笑呵呵的:「你多大了,還用這個?」

    他開了浴霸,整個房間裡熱氣氤氳,隱約里聽他說道:「咳,超市打折的時候買的,誰注意圖案了。那個,張祁,我看不見你拿進來。」

    我不疑有他,湊近了幾步,他突然把淋浴房的門打開,赤條條地站在我面前。

    我呆了一下:「你----」他突然撲向我,濕淋淋的身體貼著我,我一個踉蹌,抱著他重重地撞在牆壁上。我總算明白了這小子嗎的是故意的!我還來不及反應,他就仰起頭,吻住我的嘴唇,舌頭技巧性地閃過我本能的拒絕,勾挑著入侵我的口腔。

    我瞪大了眼,只覺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蘇麻竄過我的四肢,沒有和蕭峰在一起時那種毀天滅地的快感,卻說不上討厭,更多的是一種驚異。

    「張祁。」他放開我,水潤的眼神突然帶上了一絲笑意,在我看來,竟是帶著幾分嘲諷,「你根本不是GAY。你沒有反應。」

    我說不出話來,過了好久才醒悟過來。開口就是:「我剛才吃的豬肉韭菜餃,你沒感覺出來嗎?」

    他愣了,而後笑了起來,與他平日裡刻意的豪慡不同,只是一個輕輕淡淡的微笑。

    「笑什麼笑。神經。你不冷嗎?」我把他推回淋浴房,碰的一聲關上門,我慢慢地靠在牆上,我不是GAY?因為我對黎燁沒感覺?那麼我和蕭峰……又算什麼?

    回到家,就聞到一陣刺鼻的酸味,我一進門就開始口沒遮攔:「好好的媽你吃什麼醋啊?」

    我媽跑出來,一把拉住我:「胡說什麼?!你這孩子!我跟你說,今天我們單位里了小道消息,從廣州那邊傳染來了一種瘟疫,大家都買醋開始消毒,現在白醋你知道漲到了多少錢一瓶嗎?50!我好不容易才托人帶了三瓶。」

    我哭笑不得,「你就喜歡跟風,什麼叫瘟疫?那上個世紀就絕跡了好不好。這都是道聽途說,你也信。真有瘟疫,怎麼電視新聞什麼都沒報導?」

    我媽眼一瞪,我立即後悔的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你說說什麼叫跟風?!你什麼都不信我有你的苦日子!這個消息人都說百分百準確!就你不信?我告訴你----」

    「是是是。我沒說不信,就是隨便問問。」我立即繳械投降,想想我這人也真是犯賤,這不是找罵麼?酸就酸了,聞著就是。好過被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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