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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9:15 作者: 秋水晴
李宸:「……」
一直陪在李宸身邊的舒芷見狀,眉頭微蹙,三兩次便將灰鸚鵡逮了起來關進籠子裡。
已經八百年沒關過籠子的鸚鵡十分委屈,頭埋在翅膀里。李宸看到灰鸚鵡的慫樣,不由得好笑,又想起適才李賢跟她提起李敬業的事情。
不管是李敬業還是李賢,註定了都是會讓她頭疼不已。有時候李宸也弄不明白,母親要當女皇,那就當好了,自己何必要想那麼多,既要保全這個又要保全那個?
安安分分地當個單蠢的公主,又有什麼不好?
她自幼被家人捧在手掌心上長大,父母兄姐都對她極盡寵溺,尤其是父親對她幾乎千依百順,他提倡節儉,自己也真的十分節儉,可是對她卻只怕給得不夠。她擁有大唐人人羨慕的茶園不羨園,她幼時沉迷於練字,父親便撥冗陪她習字,後來沉迷古琴,父親將自己所珍愛的古琴送給她……不論是父親還是兄姐,對她都極好。母親對她也很好,可母親骨子中追逐權力,註定了最後要與父親一族對立,甚至連子女都不顧。
李宸想,她也不是想要標榜些什麼。
她鬥不過母親,可是這些年來父親兄姐對她的好歷歷在目,她明知日後兄姐們的遭遇,又豈敢就此避退?雖然資質有限,無法像母親那般風厲雷行,殺伐決斷,但也想儘自己的綿薄之力為父親兄姐做些什麼,好歹日後能不愧對於自己。
李宸並沒有沉浸在消極的情緒里太久,沒一會兒,她就琢磨起到底怎樣才能讓父親願意讓她選宋璟當駙馬。
宋璟這個人,她無論如何也要爭取的。
她回過神來,問舒芷:「舒芷,你覺得我想要招宋璟當駙馬,如何能說服我的父親?」
舒芷含蓄說道:「某以為,只要是公主親自欽點的駙馬,聖人大概都不會喜歡。」
李宸一愣。
舒芷笑著提醒,「公主莫非忘了,當日皇后殿下問您為何不想出降,您跟皇后殿下說,因為那些人什麼地方都比不上您的父親,所以哪裡都不夠好,您不喜歡麼?」
李宸:「……」
她嘗了一把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滋味,有苦說不出。
李治晾了李宸幾天,最近吐蕃來犯,邊境十分不穩定,李治直接讓人招募關內勇士,準備前去討伐吐蕃。李宸聽聞這個事情,心裡直擔心。
母親去了感業寺,父親如今身旁無人分擔,二兄是可以參政議政,可終究敗在了年輕。國之大事,除去眼界之外,還有一個十分重要的方面,那就是閱歷。
光有眼界,有時候也無異於閉門造車。
李治揉著額頭,真是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憂心。而此時恰好有兩個朝廷官員下令,誤砍了太宗昭陵的柏樹。李治聽得底下的人前來匯報,真真是憋在胸口的悶氣無處發泄,頭還一抽一抽地疼,此時又聽得朝中大臣的誤砍柏樹,當即大怒。
「昭陵柏樹,是他們能隨便亂砍的麼?他們砍太宗昭陵柏樹,便是讓朕作不孝之子,罪當死!」
幸好此時官職已是御史台侍御史的狄仁傑前來勸諫,說兩人是否該死,自有律法衡量,聖人向來主張執法嚴明,依法治國。聖人若在盛怒之下,將罪不至死之人處死,後世將會如何評論聖人?
李治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他盛怒之下,毫無理智,幸好有狄仁傑進諫,才不至於誤殺大臣。
「幸好有狄愛卿,朕才不至於一時糊塗。」
李治近日來實在是焦頭爛額,底下服侍的人都戰戰兢兢,生怕惹得聖人不高興。而從前十分會哄聖人高興的永昌公主,自從上次被聖人小小斥責了之後,這幾日也沒過來。李治胸口憋著一口氣不上不下,也實在難過,狄仁傑是個進退有度又一身正氣的人,李治向來十分欣賞他,這日便乾脆將狄仁傑留了下來,陪他下棋喝酒。
狄仁傑側坐在李治對面,態度十分恭敬,說道:「聖人向來愛護人才,兩位大人所犯過錯實屬無心,罪不至死。聖人是至情至孝之人,聽聞太宗昭陵柏樹被砍,心中震怒是情理之中。可震怒之下誤殺大臣,日後聖人回想,必定也會十分痛心。」
李治笑了笑,順著狄仁傑遞過來的台階下,「總之,這事狄愛卿功不可沒。」
狄仁傑拱手,「臣惶恐。」
「別惶恐了,朕還有事情想與狄愛卿商量。」
狄仁傑一愣。
李治說道:「說起來,是朕的家事。」
狄仁傑聞言,登時恍然,「聖人所言家事,是否指永昌公主出降之事?」
其實身為帝王,是無法說一句此乃朕的家事,何須外人來管的?當然,從前李治廢王立武時用的這招例外,當時是因為有李績那樣的兩朝重臣表態,認為那是帝王家事,無須過問臣子。並且當時李治皇權被幾個顧命大臣及貴族所牽制,急需從幾個顧命大臣中將皇權奪回。非常時候,非常手段。
可如今不一樣,如今是帝王的女兒要出降。
聖人和皇后殿下最寵愛的小公主,也是被整個帝國百姓都捧在心尖上的。若是聖人說一句此乃朕的家事,諸君無權過問,那會寒了大臣和百姓的心。
李治揉著太陽穴,神色有些疲倦,十分委婉地將永昌小公主所謂選駙馬要選有本事的擇偶言論跟狄仁傑說了。
狄仁傑也跟著抬手揉了揉額頭,有些困難地說道:「公主不愧是聖人與皇后殿下之女,見解十分獨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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