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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7:58 作者: 星河蜉蝣
    祁星牧追上她,付了錢站在爐邊:「全要了。」

    爐子裡只剩最後兩個紅薯了。

    他接過來,戴著露指手套的手剝開焦硬的外皮。

    紅薯烤太久了,有些干硬,只有最裡面是金黃色的紅心,他遞給頌頌:「別吃糊掉的部分。」

    頌頌接過來:「丟掉好浪費。」

    他抿著唇:「你先吃,吃剩的給我。」

    頌頌捧著紅薯,小口小口吃著紅心,望著腳下的路。

    祁星牧走在她身旁,把另外一個紅薯剝好,軟和的紅心單獨剔出來,自己默默把硬的部分吃掉。

    兩人邊吃邊走,踩著鬆軟的積雪。

    北京的街景在雪中陷入寂靜,行人很少,一路無話,走到了小區樓下。

    頌頌抹了抹嘴巴,問他:「你還要不要說?」

    「要的。」祁星牧想了想,「我有一個朋友,他……」

    他停頓了幾秒,改口:「不,不是朋友,是我自己。」

    心跳在雪夜裡似乎有回音傳來。

    在積滿雪的樹梢上,在路燈的光暈里,在他的睫毛上。

    於是雪落了,溫暖的光暈閃動,他漆黑的睫毛也在輕顫。

    白色的熱霧從唇角溢出,他聲音低低的。

    「我喜歡一個人,卻不知道怎樣開口。」

    「可不開口的話,又擔心她被人搶走。」

    「過去的二十幾年人生太單調了,沒看過愛情電影,沒讀過戀愛小說,臨到要告白的時候腦袋空空,什麼花招都想不出來。我想去問別人的意見,又覺得在這件事上不花心思的話,不夠認真和莊重。」

    「這可能,是很無聊的告白。」

    他垂下的視線輕輕抬起,隔著細碎的雪花與頌頌對視。

    清澈、明淨,擷著令人動容的溫柔。

    「我知道自己不夠好。」

    「沒有美滿的家庭,沒有穩定的情緒,甚至還有王子病。」

    「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只有基因還算不錯,爸爸和爺爺都是專一的人,那大概率也遺傳給了我。」

    頌頌提醒他:「你還有一半基因來自於林夫人。」

    林蔚可沒什麼專一的基因。

    祁星牧擰起眉,真的在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是這樣,就沒有值得稱道的優點了。」

    頌頌認真地說:「不是那樣的,明明就是很好的人。」

    他靜了靜,凝視她的眼眸越發明亮了:「那你,可以給我一點回應嗎?」

    儘管早就猜到了,那但一刻,頌頌的呼吸還是短暫地停了一瞬。

    她攥緊指尖,一件事,無論如何提前設想它發生時自己該有的反應,也無法做到完全地預判。

    這一刻的心跳與情緒,這一刻搖曳於腦海中的念頭,都是全然新鮮的體驗。

    她放輕了呼吸,雪花融化在圍巾的褶皺里,她能嗅到雪夜冰冷的氣味。

    ——從未有過像這樣緊張的時刻。

    她甚至無法抬頭,直視他的眼眸。

    她把頭垂得很低,鞋尖碾著腳下磚石上的積雪:「如果我拒絕了,你會開除我嗎?」

    祁星牧沉默很久,啞著聲音:「不會。」

    「那不理我呢?」

    「也不會。」

    鬆軟的雪被頌頌碾成了薄薄的一片,她輕聲說:「新戲下周就要開機了,拍完後,你和林夫人的約定就少了一部。」

    祁星牧:「一定要現在討論工作嗎?」

    「這是很重要的事啊。」頌頌終於抬起了頭,目光像只怯怯的小貓,「至於我們兩個,現在還不行。」

    他只聽見了「不行」兩個字。

    頌頌:「因為……」

    「先別說了。」他別過頭,不讓她看見自己泛紅的眼圈。

    頌頌擔憂:「你不會要哭吧?」

    他挑眉:「別說豬話了,這輩子就沒哭過。」

    祁星牧平靜了一會兒,並沒有覺得好過一點。

    反而夜晚的空氣愈發冰冷了,他泛紅的眼眶也愈發明顯了,他轉身走向樓門,挺拔的背影看上去孤單極了。

    頌頌站在雪地里,猶豫著要不要改口。

    他打開樓下的玻璃大門,回頭看她:「你打算睡在外面嗎?」

    頌頌連忙跟上,等她進來後,他扣上門。

    兩人站在一樓等電梯。

    頌頌偷偷看他,他還算平靜。

    頌頌慢吞吞地說:「我剛剛的話是打心底里那樣認為,你是很好的人,不要把自己說的一無是處,王子病就算之前存在,現在也已經康復了很多,至少在我看來,你……」

    祁星牧打斷:「這是好人卡環節嗎?」

    頌頌:「……不是。」

    電梯停在二樓,他按指紋開門:「我不要。」

    他沉邃目光藏在碎發之後:「只要給我喜歡就好了,如果給不了,其他的,無論認為我是個好人,又或是安慰的話,都不需要講,我沒有脆弱到被拒絕之後需要你來哄的程度。」

    他打開家門。

    頌頌喊他:「祁星牧。」

    她認真地說:「你能不能聽我說句話?」

    他靜了片刻:「對不起。」

    頌頌一怔,不明白他道什麼歉。

    「剛剛說謊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脆弱的人,第一次被人拒絕沒有經驗。」他像一隻落水的小狗,望向她時,目光狼狽又坦誠,「我現在很難過,如果聽見不想聽的話,可能真的會哭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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