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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7:06 作者: 三月蜜糖
眾人開席後,國公夫人蘇氏便領著月寧一一與各方賓客知會,因是男女同席,故而也沒有戴上帷帽遮掩。
賓客聽到動靜,一扭頭,瞧見落地寬屏後緩緩走出一女子。
一身緋紅色繡百花廣袖襦裙,肩披越羅披帛,纖纖細腰掛著一枚寶藍色荷包,下墜鵝黃色流蘇,單是這身段,便覺得定是個美人。
再往上瞧,白白淨淨的小臉略施粉黛,清透瑩潤,杏眼桃腮,櫻唇嬌艷,梳著墜馬髻,從旁只插著一枚牡丹花簪,輔以攢珠玉釵裝飾,烏黑的發襯的小臉愈發怡人。
席上靜了半晌,聽見驚訝聲後,又慢慢恢復喜氣。
這桌,裴淮對面坐的是魏國公府世子,李衍。
清潤如玉,談吐間令人如沐春風。
裴淮掃過他同樣纏在月寧身上的視線,捏起瓷盞抿了口。
阿滿低下身,雖小聲,卻足夠讓桌上的人聽見。
「公子,夫人說過會兒要去花廳與國公夫人說幾句話,叫咱們別急。」
果然,李衍順勢看來。
裴淮不動聲色的抬起頭,對上他清清淡淡的目光。
他忽然有些後悔,可又說不出哪裡不對勁。
原是想讓月寧認祖歸宗,知道自己並非宋星闌的妹妹,保持些該有的距離,再而也讓她知曉自己是成國公府的千金,免得往後患得患失。
可現下呢,患得患失的人反倒是他自己。
從睜開眼看見她的那一剎,其實他已經在如履薄冰,謹慎小心了。
有時候他也覺得是夢,可明明抱在懷裡的感覺如此真切,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哪裡是在夢裡才能看見的真實。
亭榭下避雨,暗衛傳來消息。
道京城那人在他離京後,便有了行動,一如他料想的那般,那人進了宮,藉口不適,便在東宮歇息。
「大公子與太子殿下前幾日下棋,後來不知怎的,太子殿下深夜染了風寒,陸奉御過去診治,道是有人下毒。
東宮宮女內侍皆遭到盤問審查,大理寺和刑部的官員也在陛下授意下前去調查,至今尚未查出根源...」
裴淮聽暗衛說完,不禁看向無邊的湖水。
點點雨珠落下,將那湖面如同籠罩在薄紗之中。
碩大的鯉魚偶爾跳出,或許是水底憋悶,亭榭四下也圍來一群花色鯉魚,久久盤桓在亭榭周圍不肯離去。
此處有餵食的痕跡,這些魚長了記性,是在等著人投餵。
裴淮捻著手指,輕聲道:「盯好晉王,前朝不亂,便由著大哥去做。」
他從不覺得裴景不對,誰害了他,他本就該找誰報仇。
天經地義的。
只是他也再不會相信裴景,畢竟他曾執拗著要自己生不如死,卑賤如狗的殘喘,拼盡最後一絲氣力也不知是誰害死的自己。
他不如意,便要他裴淮人不人,鬼不鬼的一併痛苦。
傷天理。
「屬下覺得,大公子似乎想取而代之。」
猶豫再三,暗衛還是不敢隱瞞。
裴淮想過,故而聽了也並不意外,畢竟他知曉前世,也知自己極有可能是當今陛下的孩子。
陛下對母親是何種態度,定然也會愛屋及烏,將寵愛轉移到自己身上,憑他的才學和聰穎,要想博得陛下喜歡,實在是太容易了。
況且在他墜馬殘廢前,陛下就時常親自查閱他的課業,也曾讓他與當今太子共同受課,從前他不知仇人是誰,一心只想弄死自己。
可前世他親耳聽太子說起墜馬始末,也知曉陛下對母親生出的別樣心思,他焉能不起妄念,之於他那般清高倨傲的人來說,他一定會費盡心思拿回他想要的一切。
大哥病入膏肓,早已瘋魔。
從皇宮到淮南侯府,一個個哪裡還有正常人。
個個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看顧好太子妃的胎,別讓大哥動她。」
「是。」
從前長姐入東宮多載無孕,後來多虧母親故友彭氏的妙手調理,重來一回,裴淮自然要提早動手,免得後頭沒了機會。
若真讓大哥或是太子中的誰繼位,那才是重蹈覆轍。
他們斗他們的,他卻是不能冷眼旁觀置若罔聞的。
晌午過後,裴淮在亭榭中做了約莫兩個時辰,月寧也未過來尋他。
他心裡覺出不妥,便起身撐著傘往花廳走去。
蘇氏攔住他,眉眼溫婉,像是在打量他的長相品貌。
末了,開口道:「囡囡吃了幾口酒,有些醉,我讓人扶她到房裡睡下了。」
裴淮嗯了聲,瞥見國公爺和孫成周都在花廳坐著,便知道許是要探聽什麼。
他亦坐在下手位,看起來規規矩矩,斯文矜貴。
頭一眼,蘇氏是喜歡的。
方才也問過月寧,道她在侯府做事時,沒受什麼委屈,而且當初裴淮娶她,可是轟動京城,連揚州也得了消息,貴眷圈裡誰都想知道那個沒甚家世的姑娘,究竟有何本事,能讓侯府二公子豁出命去娶她。
卻沒想,那姑娘會是自己的女兒。
當真是造化弄人。
蘇氏抿了口茶,笑盈盈說道:「我聽月寧說,二郎待她極好,半分委屈也無,我心裡是感激二郎的。」
「夫...母親見外了。」
裴淮頷首,禮數上不出差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