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頁

2023-09-28 17:45:32 作者: 多木木多
    「……我知道秦風跑出來了。」宋陽的聲音有點抖,不是害怕的抖,而是生氣憤怒的發抖,「他殺了司邦毅。我怕他再來找你。」所以他今天早上就過來了,「你別怕,他要是來,我就去幹掉他!」

    季笙握著手機,聽他的聲音好像就在她耳邊。

    「……你等等。」季笙沒有掛斷,跑出房間跟蘇夢柳說要下樓。

    「下樓幹嘛?要買東西?你等等,我陪你一塊去。」蘇夢柳就要站起來去拿衣服,季秫也從屋裡出來說:「我也去,一起去,順便買兩包煙。」

    季笙說:「宋陽來了。他就在樓下。」

    蘇夢柳和季秫都愣了,雖然宋陽這個名字只出現過幾次,還是在將近一年以前,但他們都不會忘了自己女兒的第一個男朋友。

    季秫去看蘇夢柳,他覺得這時媽媽說話會比較好。

    蘇夢柳說:「你,你們……」已經很久沒聽季笙提起了,她以為他們已經分手了,很可能就是因為半年前那件事。

    季笙說:「我們之前分手了,我提的。他知道秦風殺人了,就來了。」她咽下喉頭的硬塊,「他說他來保護我。」

    蘇夢柳和季秫互相看了看,蘇夢柳放下衣服說:「那要不你把他叫上來吧?你們倆在屋裡說,你也別下去了。」

    季笙卻沒說話,她不想讓宋陽上來,不想再讓宋陽跟她扯上關係。秦風死了又活了,這裡頭肯定有問題。而她能想到的最有可能的就是菟絲糙,雖然她不知道它到底能不能讓人復活,但秦風接觸過菟絲糙……

    蘇夢柳看她為難猶豫的樣子很心疼,輕輕攬著她的肩說:「沒事,你讓他上來,你們好好聊聊。其實也不用非要分手,如果你們還彼此喜歡的話,跟他說清楚。」

    季秫卻已經下樓去喊人了。

    他走到樓下,一下子就看到了宋陽。雖然在這之前他從來沒見過這個男孩,但一個年輕的大男孩卻戴著帽子口罩躲在樹後跟賊似的盯著家屬院裡要上樓的人,肯定就是他了。

    「宋陽是吧?」季秫站在幾步遠的地方喊他。

    宋陽嚇了一跳,趕緊拉下口罩,「叔叔,您叫我?」

    「我是季笙的爸爸,你上來吧。」季秫沒穿大衣,只穿毛衣就下來了。宋陽看他這樣怕他凍著,可要上樓卻也不太敢,因為他還不知道季笙是什麼想法。

    「來吧,你跟季笙在家說,她剛才都想下來,現在情況不一樣,我讓她在家待著,以後你來直接上樓就行,走吧。」季秫說完,不由分說,拉著宋陽就上去了。

    季笙看到跟在季爸爸身後進來的宋陽,真有恍如隔世之感。看到宋陽站在她家裡,對她笑,就好像他們從未分手。

    「阿姨好。」宋陽說。

    蘇夢柳一手推季笙,一手拉宋陽:「你們去屋裡玩吧,有電腦,上網聽歌看電影,家裡有水果,一會兒我給你們拿。」

    季笙和宋陽被推到屋裡,門被合上。不知什麼時候,也不知是由誰主動,兩人的手牽到一起了。

    過了一會兒,蘇夢柳拿切好的橙子進來,一推門卻發現這兩人連姿勢都沒變,就這麼手牽手站著,也不坐下來,看她進來才趕緊轉身,手才撒開。她好笑的把橙子放下,說:「你們坐下說話吧。」然後她就出去了,體貼的又把門給關了。

    季秫悄悄跟她擺手:「你把門開著,別關上!」

    蘇夢柳小聲說:「這是好事,讓他倆說說話,你也別進去。」或許宋陽能讓季笙再次開心起來,她真的希望笙笙能再像以前那樣愛說愛笑,開心快樂。

    ☆、第45章

    季笙是九點十分時才發現宋陽在樓下的,他已經在那裡站了兩個小時了,現在進了有暖氣的屋子,就忍不住跺腳解癢。蘇夢柳下過鄉,第二次進屋就發現 了,如果不是這孩子儀態不好,那就是腳受凍了。她拿出泡腳盆讓他泡腳,把宋陽羞得連連擺手:「阿姨不用,不用!」他還一個勁往後躲,可哪裡抵得過一個當媽 的力氣,乖乖的就被抓到沙發上去泡腳了。

    季笙還親自提壺給他倒熱水問夠不夠熱,宋陽連脖子都羞成了玫瑰紅色----他皮膚白。

    倒是季笙覺得這不算什麼,真凍壞了怎麼辦?她看著水盆里宋陽兩隻疊到一起的腳(害羞),還讚嘆了句:「你腳好白啊。」

    宋陽又羞又臊又是怕丟臉,悄悄揪了下季笙的衣服。她一抬頭才看出,哦,這位已經快羞得飛起來了,立刻閉嘴裝成沒這回事,還裝模作樣的拿個平板出來兩人一起看,趁機說話。

    其實蘇夢柳和季秫早避回房把客廳讓給他們了。

    兩人的話題卻充滿血腥殺氣。

    宋陽是昨天晚上就知道了司邦毅遇害的事了,因為這個昨晚他們學校的群里一直鬧到兩三點,論壇里早就不許談論這個話題了,見了就鎖就禁言,於是大家只好在群里說。

    司邦毅租房的那個小區也有跟他一個學校的人,所以在晚上十點左右時,正是大家精神頭最足的時候,司邦毅遇害的事就像一針強心劑,一下子把大家的精神都調動起來了。

    宋陽昨天晚上睡覺前,雖然有人通過各種分析確定遇害者是司邦毅,但因為學校還沒發通知,宋陽就當不是,只等今早老師說話。結果早上老教授的電話和趙曉虹的簡訊是一起來的。

    老教授的聲音變得更蒼老了,他說司邦毅出事了,讓他有空和木淑娟去司家看看,去之前到他這裡來一趟,幫他帶點錢過去。

    趙曉虹則是嚇跑了,他本來想趕在除夕前一天再回家,結果臨時跟人換了票,給宋陽發簡訊時他已經出發去車站了,讓宋陽幫他給教授說一聲。

    因為到了早上,信息更多了,隱隱約約聽人說這不是一般的小偷入室,而是有人尋仇。

    他們實驗室一向和平,半年前雖然是宋陽遭小偷,但司邦毅事後後怕也跟趙曉虹說過他也怕被秦風報復,他雖然性格上小人了一點,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得罪秦風更多。

    趙曉虹就怕秦風把他算在司邦毅這一邊的人中間,幹掉司邦毅就輪到他了,所以火速逃走。臨走前還在簡訊里提醒宋陽要小心。

    宋陽看完簡訊,想了又想就跑季笙家站崗來了。

    季笙聽完,關注的別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哪兒?」

    在她的目光之下,宋陽冷汗都出來了,他避開季笙的視線,「我……以前來過……」

    他不是第一次到季笙家樓下來了。自從季笙跟他「分手」後,偶爾到這附近都會特別拐過來看一眼。他覺得自己這舉動挺像變態的,但就是憋不住。

    季笙聽成「他以前來過這個小區」,順利的接受了這個解釋。

    蘇夢柳和季秫雖然把空間留給他們了,但兩人也是時刻注意著的,見二人漸入佳境,季笙臉上的笑變多了,蘇夢柳高興的抓住季秫的手使勁搖:「好了!好了!」她還記得壓低聲音。

    季秫有點不是滋味。

    蘇夢柳看著時間,見宋陽泡了有二十分鐘了就讓他不用泡了,還拿了季秫的新襪子給他換上,讓他們繼續去季笙的屋裡坐著說話,還要留他吃午飯,「要不要給你家裡打個電話?」

    「阿姨,我住外面。」宋陽腳上穿著季秫的灰藍色襪子和灰藍色棉拖鞋,挽著褲腳,明明是第一次登門作客卻這樣,讓他特別不自在,他猶豫了下說:「阿姨,我看我還是先走吧。」

    他剛要去拿大衣,就被季笙在後面拉住了衣服。

    季笙悄悄說:「我有事跟你說。」

    蘇夢柳看宋陽一下子就不再堅持說要走了,就笑著說:「放心留下來吃飯吧,阿姨的手藝還是可以的。你陪笙笙說說話,不然你回去還要自己做,多麻煩啊。」

    她 說完就合上門走了,去廚房做飯。雖然現在剛剛十一點,時間還早,但她今天特別有做飯的勁,她想今天應該能讓笙笙開開心心的好好吃一頓了。在那次事後,雖然 她每次做的飯季笙都好好吃完了,可她每回吃的時候都是味如嚼蠟,讓蘇夢柳特別不是滋味。今天宋陽一來,笙笙說話時就有笑影了,所以她非常想留宋陽吃飯,最 好連晚飯也一起在季家吃了!

    屋裡只剩下宋陽和季笙了,他用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的女孩:「你想跟我說什麼?」他的聲音很輕,怕聲音太大,嚇著她,她就不肯跟他說了。

    季笙打算把一切都告訴他。

    宋陽跑來保護她這件事讓她覺得她不能再隱瞞下去了,再不告訴宋陽就是她的自私,因為她為了保護自己的秘密,而把宋陽的安危置於不顧。

    對宋陽來說,秦風就只是一個殺人犯。但季笙知道他是死而復生的,這會讓人錯估他的危險程度。

    秦風非常、非常可怕,也非常危險。

    ----季笙決定自己解決他。她會再殺掉秦風一次。

    秦風殺了司邦毅,他為什麼這麼做?他在想什麼?菟絲糙還有別的能力嗎?或許它寄生在不同的人身上有不同的作用?秦風到底還想幹什麼?這些她統統不知道。唯一能確定的是,很可能還會有更多的人遇害。

    還有那些在追捕秦風的警察們也可能會遇到危險,還有她的爸爸和媽媽。

    這麼多人有危險,她再保密是不是……不太好呢?

    季笙在聽到劉警官說秦風又殺了一個人之後,她在一瞬間湧上了很多念頭,最清晰的就是她必須殺掉秦風。

    因為她可以把寄生的事告訴宋陽,也可以告訴父母,卻不能告訴警察,告訴這個世界。

    ----菟絲糙太神奇了。

    它幾乎改變了她整個人。她能想像到這個世界會怎麼為菟絲糙的神奇效力而瘋狂,這又會帶來多大的利益爭奪,以她現在的見識是想像不到的,她只知道那肯定不是她能控制的,也不是季秫和蘇夢柳能控制的。

    一旦菟絲糙的事公開了,她的命運和全家的命運就都由不得自己了。

    所以季笙不能說,她再怎麼想,菟絲糙都必須是個秘密。

    既然不能說出實情,又不能放任一般人不了解的人去面對秦風,那只有她去了。季笙覺得這是她的使命,不能逃避。

    可她還是想在去做這件事之前把它告訴一個人,告訴一個她能相信的人。

    她想告訴宋陽。

    「我……我有事想跟你說……」季笙抓住宋陽的手垂下頭,一會兒眼淚就掉在他的手背上。宋陽用另一隻手攬住她的肩,想安慰她,但她接下來說的話把他驚呆了。

    說出來比想像得要簡單,甚至只花了十分鐘。

    宋陽反覆摸著季笙的手心,「就是長在這裡嗎?」他扳著手心對著光看,在她指過的地方細細的撫摸,「摸不出來,沒有傷口。」

    說實話,他應該是不相信的。可他偏偏相信了,非常自然,還能跟季笙說:「怪不得那段時間你那麼奇怪。」他當時對季笙的很多舉動都摸不著頭腦,現在他終於都明白了,豁然開朗,就像解開一道困擾他很久的謎題,整個人都輕快了幾分。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