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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5:32 作者: 多木木多
醫生放下化驗單,放輕聲音,溫柔又可靠的對蘇夢柳說:「放心吧,已經請婦科主任過來看過了,孩子沒有……那個。外陰完整,不見損傷,也沒有紅腫、擦傷或撕裂傷。」
整個辦公室的氣氛都為之一松,蘇夢柳心神一松,頭都有些打晃。
醫生趕緊扶住她,手掐在脈博處數心跳,葛副校長立刻去接了杯熱水放在蘇夢柳的手邊。
蘇夢柳坐下後說:「我沒事。」
醫生數完心跳說,「你要冷靜啊,心跳有點快,血壓估計也有點升高。現在別小的沒事了,你又出事。」
蘇夢柳點點頭,醫生說:「現在看來,病人受的都是一些擦傷,脖子、右手手腕、右手上臂和兩條大腿有不同程度的淤傷,但總的來說應該沒有大礙。等精神科的大夫來了以後,我們會診一下再說。」
醫生這邊已經沒有問題,他們又回ICU看了看季笙,然後葛副校長請蘇夢柳去病房,需要商量一下報警的事。
這種事跟一般的事不一樣,學校也要顧忌家長的意見。有的家長並不願意報警,不想把「醜事」公諸於眾。
葛副校長和關老師就是顧忌這個才要等季笙家長來了之後,再考慮報警的事。
「這個上頭,我們聽家長的意見。」葛副校長說。
蘇夢柳的腦子現在整個還是亂的。她就想守著季笙,別的都是其次的事。
「等孩子的爸爸來了以後,商量商量吧。」她說。然後她就去ICU外守著了,看著護士給笙笙記錄血壓心跳。
季爸爸也到了,蘇夢柳沒頭沒腦的一個電話把他嚇得不輕,到了醫院才想起給她打個電話。
「你到四樓的ICU來,我在這裡。」
季爸爸氣喘吁吁的找電梯,一看擠的都是人,一轉頭爬樓梯去了,一邊也不掛電話:「你先告訴我是誰出事了?你?還是孩子?」
「……」蘇夢柳頓了下,讓季爸爸的心都快跳出來了,「你快說吧,我這心臟都不對勁了。」
「你來吧,笙笙的班主任也在這裡。」
季爸爸一腳踩空,幸虧旁邊一個也是來看病的伸手託了他一把,他抓住扶手,胡亂道謝:「謝謝啊,謝謝。」然後潤了潤乾渴的喉嚨,「笙……是笙笙出事?」
蘇夢柳拿著手機,聽話筒里季爸爸一邊上樓一邊慌張的猜著:「她摔著了?磕著了?生病了?你說啊!你別嚇我!」
「她身體沒什麼事,你過來再說吧。」蘇夢柳實在不知道怎麼開口,話像堵在嘴邊,不敢說出來。
很快,季爸爸已經跑過來了,遠遠的看到季媽媽站在走廊里,他加快腳步跑過來,不及說話就看到ICU里的季笙。
「孩子怎麼在裡頭?」季爸爸慌張中有著迷茫,還有著他不願意面對事實的裝傻,他直愣愣的去推ICU的門,立刻就被護士勸住了:「您不能進來,這是無菌病房,不能進。」
「不是,我孩子在裡頭,你不能不讓我進啊。」季爸爸指著裡頭的季笙,想推開護士闖進去。
季媽媽趕緊過去勸,剛才離開打電話的葛副校長和關老師都回來了,一看到就趕緊過來拉。
「都鬆開!撒手!」季爸爸突然怒火衝天,推開上來拉的葛副校長和關老師,他記得關老師,上去就要拽他的領子:「這是怎麼回事?孩子在你們學校……」
對這種家長,葛副校長已經很有經驗了,立刻上去半抱住季爸爸,「我是校長,季笙爸爸請您冷靜點,冷靜點,我們慢慢說。」
季爸爸神情激動,他的眼睛大大的瞪著,已經盈滿水花,滿腹委屈和憤怒的瞪著這兩個人。
蘇夢柳過來小聲說:「你跟他們去病房談,我在這裡陪著笙笙。」
季爸爸一把抹掉鼻涕淚,問她:「笙笙到底怎麼樣?醫生怎麼說?」
蘇夢柳把季爸爸拉到玻璃窗前,兩人一起看著季笙,她小聲說:「笙笙沒受重傷,那人沒得逞,不知道是笙笙跑掉了還是怎麼回事,她身上都是擦傷,就是現在人還沒醒,醫生說一會兒請精神科會診。學校問要不要報警,我現在腦子是亂的,想不清楚,你去跟他們說吧。」
季爸爸握住季媽媽的手,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
「你跟孩子在一塊,我去跟他們說。不行這學咱就不上了。」季爸爸想得很快,「發生這種事,我也不想讓孩子再上這個學了,先讓她休息休息,反正不上學,我也能養她一輩子。」
蘇夢柳一直這麼隔著窗戶看著孩子,大概過了半個小時,季爸爸過來了,同行的還有關老師和他愛人,葛副校長已經回學校了。
季爸爸說:「我跟他們說了,報警。不能放過那個王八蛋。」
蘇夢柳點點頭,這對她來說都不是最重要的。
季爸爸說,「我在這裡看著,你跟關老師回去,把笙笙的東西收一收拿回家,咱不上學了。」
關老師欲言又止,他能理解家長此時此刻為什麼會這麼說,他們對學校的信任估計已經落到谷底了。但學校對此肯定是不想讓學生離開的----學生只有繼續留在學校里,學校才能占據主動。換句話說,才好補償學生。如果任由學生退學,說不定過幾天學校就該被人告了。
這肯定是學校不願意看到的。
不過此時家長心情激動,說這個也沒用。關老師說:「對,咱們一起回去。」
坐上計程車以後,關老師就試探的跟蘇夢柳說最好還是先給季笙請個長假,「畢竟如果孩子以後想回來上學,最好不要讓她受到太大的影響。」
不上學是一回事,如果要回來上學,那就要小心流言了。
蘇 夢柳一聽,還真起了讓季笙先退學的主意。關老師說:「當時我兒子發現的早,五點半,那條路也沒人經過,肯定沒人看到。當時我和我愛人過去時也是用衣服和毛 巾被擋著的,所以季笙出事的事,肯定還沒人知道。一會兒我去班裡跟紀委說一聲,就是咱們當家長的,還是先給孩子想個請假的理由,最好是長假,反正再一個多 月就該放暑假了,季笙這事是特例,先讓她不用參加期末考了,想跟著上二年級就暑假完了後直接補考,免試的科目我去打招呼,就不用讓她考了,直接給個分 數。」
關老師絕口不提季笙休學或退學的事,一切都是照季笙休息一段時間會再來上學安排的。
蘇夢柳也感到老師的用心,畢竟流言越少越好,知道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除了知情的老師外,季笙的同學中間最好誰都不知道。這樣對季笙的傷害才能減到最小。
「就說她奶奶病危,我們回老家了。」蘇夢柳說。
季笙的奶奶在季笙沒出生前就去世了,季笙爺爺和大爺一起跟著季爸爸的堂兄住,離季笙他們非常遠。逢年過節也就打個電話,最後一次見面還是季笙五歲時,說五歲了爺爺都沒見過才帶去見見的。
蘇夢柳說:「他老家遠,他平時也沒辦法回去孝順老人。」
理由正當又充足,關老師點頭說:「那對外就這麼說了。」
到了G大,已經是第四節課了。關老師的愛人直接回家了,說下午再去看季笙。關老師帶蘇夢柳去寢室,寢室不上課時就鎖著門,就是怕學生偷懶回來。宿舍阿姨聽關老師叫還奇怪,打開門說:「這是有事?」
關老師找她拿鑰匙,說,「我一個熟人,過來替孩子拿點東西。」
到了季笙的寢室,推開門就能聞到一股餅乾混合著花香的香味。屋裡不算特別整齊乾淨,三人的床都沒疊被子,就這麼直接鋪在床上,床欄杆上搭的有褲子和毛衣,桌上堆的都是書。
關老師不知道季笙睡哪張床,問蘇夢柳,她說:「我認識。」
她看到季笙的毛衣,還有她的褲子、被子,枕套還是她在超市買的四件套中的一個,還有窗台上那盆仙人球。
蘇夢柳開始給季笙收拾行李,行李箱就放在沒人住的第四張床上,裡面還有疊得整整齊齊的兩個編織袋。
季笙的柜子沒有鎖,就這麼掛著。這屋裡就她們三個,誰都不防誰,剛開始還鎖,後來都懶得鎖了。
蘇夢柳收拾完所有的東西,關老師已經去找錢老師又借了車鑰匙,把車開到樓下,一趟趟往下扛東西了。最後一趟,蘇夢柳提著季笙的提包,拿著她的仙人球出去。
關老師看到還問了句:「這是季笙養的吧?她們這屋的小姑娘都很有生活情趣,屋裡收拾得也乾淨,還養花。」季笙這屋的花真不算少,窗台上都擺滿了。
蘇夢柳看著仙人球說,「這花是季笙爸爸給她買的,她特別喜歡。」
回到醫院,精神科的主任已經來了,還有個法醫來取證,取過後季爸爸已經給季笙擦過澡了,把他的小姑娘洗的乾乾淨淨,漂漂亮亮的。
負責季笙的小護士回去護士站說:「那個爸爸還會給女兒編辮子,編得可好了。」
護士站的護士們都知道ICU的女孩出了什麼事,一個護士說:「造孽啊,那種人都不得好死!」
精神科的醫生認為最好還是等她自己醒過來,生命指標沒有下降的話,不必用強制的手段強制她清醒,「人體有個自我調適的過程,等她自己恢復吧。」
其實現在人已經不必住在ICU了,沒有生命危險了。季笙從ICU挪出來,搬進了病房。醫生也給她開了水,先輸液,保證體內電解質平衡,又考慮到她無法自主排瀉,下了尿管,也問季爸爸要不要找個護工?翻個身啊,擦屎接尿什麼的。
季爸爸說不用,有他和孩子媽兩個人就行了,他問醫生孩子需不需要下胃管?不然她要一日不醒,那就不能吃東西啊,人不吃東西怎麼行?
醫生說:「暫時還不用,補著液呢,四十八小時以後再說,先把該做的檢查都做了。」八小時一查血,防著有什麼之前沒發現的意外。
蘇夢柳先回了趟家把東西放下,再收拾一些病人的洗漱用具帶過來,還給季笙帶了她的電腦,打算給她放點歌聽。最後還有那盆仙人球。
季爸爸已經給她打了電話,她過來時就直接到病房了,還給季爸爸帶了午飯。
「你吃了嗎?」季爸爸接過盒飯說。
蘇夢柳把電腦接上電源,連上網,找到播放器開始小聲放歌,再把那盆仙人球擺在床頭柜上。「沒,跟你一塊吃。」這些都做好了,她才坐下吃另一個盒飯。
季爸爸邊吃邊說:「法醫說提取到了幾個完整的指紋,笙笙的衣服也拿走了,上面可能也有指紋,反正一定能找到這個王八蛋。」
蘇夢柳不想聽關於這個人的事,她說:「我跟笙笙老師說先讓她請個長假,就說笙笙奶奶病危,等笙笙醒了以後,我想帶她出去散散心。」
季爸爸說:「行,我把假請了,到時咱們一家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