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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59 作者: 馬月餅
「他家生意如此興隆,供不應求,為何不擴大門店?」
「唉,我也不知,聽說茶肆的主人不求錢財,隨緣接客!可惜了,每日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茶客眾多。有的人甚至等上十日,也未能喝上一杯茶水。」
――
西北邊陲,每日來往商隊不斷。行色匆匆的車隊一輛接著一輛。
住在邊陲之地的百姓已是習以為常,見怪不怪。
這日,幾十帶刀護衛,護著一輛青棚烏蓋馬車,馬不停蹄的疾馳而來。
他們從山腳而上,馬不停蹄的向山上駛去,一路塵土飛揚。
山下的村民見此,不禁側目。廊嬛山,地勢兇險,即使徒步上山,也是千難萬難。今天,見有馬車駛入山內,莫不驚奇。
車內,裝飾極為舒適,軟塌,方桌,桌上茶水糕點俱是精緻。
「爹親,你可聞到什麼甜甜的奶香味兒?」
紫衣男子將手中的書卷放在一旁的方桌之上,他應聲看過來,雙眸如墨,冷冽的聲音多了絲考較:「為父只聞一香甜味道,思兒何以說是奶香?」
馬車上,身著紅色錦衣的小女娃杏眼咕嚕嚕轉動,她咧嘴衝著男子笑。
想了會兒,這才有條理的回道:「方才馬車行至山腳,微風拂過,掠起車簾,女兒看見山腳下,有一茶樓,香味便是從那裡傳來。思兒之所以稱其味道為奶香,蓋因其中有羊奶的香氣,又因,聽見茶樓外茶客所言,稱此茶樓所售茶水為「奶茶」。是以,女兒私以為應是奶香。」
鳳明奕隆起的眉目,稍稍舒展,他伸出雙手,撫了撫女兒的羊角辮。
扯了扯嘴角,緩聲道:「尚好,只是仍略有欠缺,方才的香味中有奶又有茶,倘若單單稱之為「奶」,卻並不準確。好在你年紀小,能有如此洞察力,實屬不易。」
小女娃求表揚的神色瞬間垮了下來,她聳拉著頭,垂眸盯著自己的繡鞋。
她是個沒有母親的孩子,從小,看似花團錦簇中長大,諾大的皇宮中,除了父君,幾乎所有人都對她畢恭畢敬,唯命是從。
所有人都誇她,可是,她卻感覺不到真心。
她真正想要得到父君的誇讚,卻從沒有得到過。父君是偉岸的,他的背脊如山一樣挺直,他給她做了很好的帝王的榜樣。
可是他卻從未給她所渴望的鼓勵。
她今年四歲了,從有記憶起,便開始接受嚴苛的教育,身邊幾乎所有人都告訴她,她未來將是一國之主,她需得付出常人沒有的努力,掌握各種知識,只有這樣,才能再未來,令萬民國泰民安,她生來身上便與她父皇一樣,承載著天下萬民。
沒有人會在她苦學疲憊時,讓她停下玩耍。
春天萬物復甦之時,沒有人會帶著她去野外踏青。
冬天雪花紛飛,宮人們都在堆雪人,卻沒人帶著她一起玩。
她是大鳳朝的皇太女,她沒有時間不學無術。
她一歲能言,兩歲識字,三歲詩詞歌賦,四歲開始學習人情世故。
她曾偷偷看過話本,民間的小女君,與她不同。
兩歲尚被抱在懷中,三歲還在牙牙學語,爹疼母愛,生來千嬌萬寵。
當聽伴讀說,她的母君會親親抱抱舉高高,她的母君偶爾會帶著她,一起打馬遊街。她母君還會在她調皮的時候,打她屁股,打完,餵上一顆甜棗。
她母君會……
她眼中只有羨慕。
她沒有母君,她的父君自她有記憶以來,從沒有笑過……
她犯錯誤的時候,父君只會隆起眉頭,眼神冰冷的看向她。她得到太傅表揚的時候,父君眉頭稍稍舒展,嚴厲的讓她再接再厲。
想到此,小小的女娃娃頭垂的愈發狠了些,眼眶中,一絲晶瑩落於身邊的方桌之上。
「啪」的一聲脆響,如一把劍射入鳳明奕的心中。
隨著這一滴眼淚,小女娃內心的悲傷,似乎終於找到發泄的途徑。
她哭泣的聲音越來越大,眼淚糊了一臉。
鳳明奕沉默的坐在女兒身邊,眼白處,泛著些血絲。
他薄唇開合,反覆很多次,卻發不出聲音。
他揚起來修長的手,想要將女兒攬入懷中,手卻頓在半空。
他淺淡色的唇抿成一條直線,懸在空中的手頓了很久,卻只是安撫性的拍了拍女兒的背。
鳳行思淚水迷濛了雙眼,她迷迷瞪瞪的抬起頭,淚水氤氳里,覷見了身前爹親的臉,他臉上仍舊無多少表情,可那雙如墨的雙眸卻有著她看不懂的悲傷。
小女娃對爹親身上的情緒很敏感。
她雖四歲,卻比尋常女娃成熟很多,雖不明白爹親為何如此悲傷,卻本能的不願看見他那樣的神色。
她身體一僵直,哭聲戛然而止,上前兩步,埋入父君的懷裡,哽咽道:「父君莫要傷心,阿思不哭了,再也不哭了。」
鳳明奕手有點兒發抖,聽著女兒童稚的安慰,臉上的悲愴極快的收斂乾淨。
他狼狽的別開眼,雙眸看向遠方,安撫道:「父君沒有哭,阿思也不許再哭了。我們去見你的母親,哭喪著臉,如何令你母親喜歡?」
「母親?」小女娃一下子從鳳明奕的腿上坐起來,眼角掛著抹淚:「母親?可是半月前,那神女廟中所見的母親?爹爹,母親長的可真美,如個仙女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