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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20 作者: 喻幻
但他卻道:「李溫,莫要強迫她,我們先離開吧。」
蘇潯想都沒想,伸出手落在了他的額頭上。
掌下是微燙的熱度,果然發燒了。蘇潯咬牙收回手,朝外吩咐道:「去熬一副風寒藥來。」
在牆角瑟瑟發抖的玉心急忙應道:「奴婢這就去。」
蘇潯皺著眉又打量了一會兒裴懷泠,最終嘆氣道:「今晚你先歇在這兒吧,明日再走。」
裴懷泠微微笑了笑,輕聲道:「潯潯,你真好。」
半個時辰後,院子裡經過一陣忙活,終於將藥熬好了。
蘇潯將涼好的湯藥放在裴懷泠面前,面無表情地說道:「喝完藥就去睡覺,青河的房間是空著的。」
裴懷泠臉色上閃過遲疑。
玉心站在一旁,流著冷汗,小聲道:「小姐,方才……李公公去小公子房間睡下了……」
蘇潯:「……」
她走到青河房間門口,果然看到李溫合衣臥在青河的床上,還響起了鼾聲。
蘇潯一腳踢開門,走到李溫面前,咬牙切齒道:「李公公,別裝睡了!」
李溫在心裡苦不堪言地嘆了口氣,然後睜開眼,裝作惺忪的樣子望著蘇潯:「娘娘,喚奴才有何事?」
蘇潯陰沉地望著他:「這個房間是皇上的,你去打地鋪。」
「那怎麼能行!」李溫從床上爬下來,「撲通」跪在蘇潯面前,一張褶子臉上又是老淚縱橫,「這可是要折煞奴才啊!奴才睡過的地方怎麼能讓皇上睡呢,娘娘是要奴才羞愧自戕嗎?」
李溫跪在地上,尋死覓活地哭訴著,蘇潯覺得自己的太陽穴不可抑制地跳動起來。
她這處院子狹小,除了許大娘和玉心她們住的廂房,能睡人的只有她和青河的房間。
若是青河的房間給了李溫,那裴懷泠就要睡到她房間裡去……蘇潯無比抗拒。
她咬牙切齒地道:「皇上不計較這些……」
「可奴才在意啊!從古至今,就沒有皇上睡奴才地方的先例,娘娘,求您給奴才留一條命吧!」
李溫的嗓門一聲比一聲大,蘇潯只覺得四周亂糟糟成一團,自己的腦子越發得疼。
「要不這樣吧。」一直沒有說話的裴懷泠忽然開口,李溫也瞬間噤了聲,小心翼翼地望著他。
周圍總算安靜了下來,蘇潯舒了口氣,望向他:「怎麼樣?」
「我睡地鋪,在你的房間,好嗎?」
蘇潯看了一眼李溫,他老淚縱橫地望著她,若是她再堅持下去,必然還有一場嚎哭。為了讓自己的耳根子清淨下來,她煩躁地悶聲道:「行,但是只能睡地鋪。」
「嗯。」裴懷泠鳳眸彎起,露出一個微笑。
不知為何,蘇潯在這個微笑里看出了乖巧。她不可思議地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仔細盯著他,他還是朝她乖巧地笑著。
他竟然會乖巧……?
蘇潯覺得天可能要塌了。
她一臉懵怔地走進了房間,腦子裡亂成一團亂麻。
終於可以入夜歇息了。李溫摸著臉上的老淚,心道自己這場戲演得真是爐火純青,自己果真是天下第一好奴才。抱著這份滿足,他爬到青河榻上笑著睡了過去。
許大娘和小宛也去休息了,玉心給裴懷泠抱來被褥,也飛快地回到了廂房。
燈燭吹滅,夜晚終於靜謐下來。
蘇潯躺在床榻上,裴懷泠在下面鋪好床鋪,一番布料摩挲聲後,他也躺了下去。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紙照進來,房間裡像是浸著一層月華。蘇潯在榻上翻了個身,悄悄掀起眼皮,望向躺在下方的裴懷泠。
他身形修長,雙腿微蜷在地鋪上,似乎小小的地鋪容納不下他。蘇潯看不清他的臉,透過皎潔的月光,只能看到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似乎已經睡了過去。
蘇潯看了一會兒,身上的睏倦也席捲而來,她搓了搓眼角,壓下心底里的亂糟糟,不知不覺也陷入沉睡。
一刻鐘後,當榻上傳來平穩的呼吸聲,裴懷泠在夜色中睜開了眼。
他從地鋪上站起來,緩緩地上了蘇潯的床。
……
下半夜的時候,明月之下蒙上了一層陰雲,整個天地變成了縹緲的黑。
夜鴞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聲一聲,叫得人心底發寒。
秦長寧立在院子中,夜裡的霧氣打濕在他身上,他的發梢和眉梢都沾上了水珠。
「世子真是好雅興,這大半夜的,竟還站在院中賞月。」忽然,一道黑色的人影從院牆外翻了進來,他的聲音粗糲而沙啞。
秦長寧靜靜地望著來人。
那人下了牆,整了整腰間的跨刀,一邊摘下臉上的黑巾,一邊慢悠悠地朝他走來。
烏沉沉的月光下,他臉上的一道疤卻清晰,那道疤從他左臉的眉骨劃到他的右眼眼角,格外猙獰。
「世子果然沒有誆騙我,竟真將他等了來。看來到底是男人嘛,逃不了美色的誘惑。」黑衣人說著,曖昧地摩挲一把下巴,又道,「不過那美人,也實在是勾人……」
他話音還未落,秦長寧的目光倏然凝成刀。
他冷聲道:「方士屠,我說過,唯她不能動。」
黑衣人——方士屠,被他的眼神逼退一步,半晌,訕訕地咧了咧嘴角,似笑非笑道:「曉得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