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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20 作者: 喻幻
    裴懷泠的眸中全是執拗,他望著蘇潯冰冷的眉眼,聲音放低,近乎哀求,「為什麼不能重新開始?」

    她卻道:「裴懷泠,我不是你的。」

    他的唇角動了動,終是沒再說出一句話。

    ……

    封后大典前夕。

    自從上一次見面,裴懷泠再也沒有來無央殿。

    小宛送走李溫,望著整齊地堆疊在殿中的紅綢,一臉喜意地找到蘇潯:「娘娘,明日就是大典了,李公公已將紅綢送來,就差咱殿中沒有布置了,您看看,這些紅綢奴婢該掛在哪兒?」

    蘇潯卻蒼白著臉,淡聲道:「扔了吧。」

    小宛瞬間噤了聲。

    她入無央殿的時間晚,卻也知道帝後的關係似乎不太和睦,沒想到如今連封后大典,她家娘娘也是毫不在意。

    可那是一國之母的位置呀,她怎麼會不歡喜呢?若是給自己,早樂得找不到北了。

    「呸,做什麼夢?」發現自己想了不該想的,小宛一巴掌扇在腦門上,轉身盯著那摞艷麗的紅綢開始發愣:怎麼處置呢?哎,先堆在角落吧。

    蘇潯晚膳依舊沒有吃。

    她去看望完玉心,就將自己關在了寢殿中。

    小宛忙碌完後,就看到蘇潯的寢殿熄了燈,她小聲嘆了口氣,將外面的燈火也撤了大半。

    這是封后大典的前夕,明明是喜慶之時,無央殿卻一片沉寂,見不到一絲喜氣洋洋的痕跡。

    ……

    與此同時,安神殿中。

    燭光昏暗,只燃著一盞宮燈。

    裴懷泠坐在影影憧憧的暗影中,看著擱在案上的托盤。

    上面鋪著大紅色的綢布,純金的鳳冠壓在上面,鳳凰鳴飛,翅羽舒揚,精緻又華貴。

    李溫立在下首,氣都不敢喘。

    半晌,寂靜的殿中,傳來裴懷泠有些啞的聲音:「如何了?」

    「回皇上,鳳袍已經給娘娘送過去,只是回稟的婢女說,娘娘瘦了,鳳袍穿著有些大。奴才便將鳳袍送回繡坊了,繡坊女官會連夜修改,不會耽誤明日的時辰。」

    「她又瘦了麼。」

    「是……」李溫垂著頭,不敢抬眼。

    「不知這鳳冠,戴著是不是也大了。」裴懷泠站起來,望著外面的夜色,淡聲道,「帶著它,跟朕去一趟吧。」

    「是……」李溫便小心翼翼地托起托盤,跟在裴懷泠身後,往無央殿走去。

    無央殿早已經昏暗一片。

    燈火只燃了零星幾盞,完全沒有明日大典的喜慶。

    李溫悄悄看了一眼堆在角落裡的紅色彩結和燈籠,沒敢詢問,只問守門的婢女:「韻妃娘娘可歇下了?」

    守門的婢女往裡望了望,小聲道:「奴婢不知。」

    裴懷泠從李溫手裡拿過托盤。

    他望了一眼熄了燭火的寢殿,說道:「朕去看看,你不用跟來。」

    「是。」

    裴懷泠便托著鳳冠,走到她的寢殿,推門邁了進去。

    今夜的月色沁涼如水,格外明亮。

    他一邁進去,就看到窗扉開著,一個纖薄的身影,坐在地上。

    月光透過窗扉照進來冷白色的光,她就坐在這光下,仰頭望著窗外的明月,尖尖的下巴抬著,白得發光。

    聽到動靜,她淡漠地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繼續望向外面。

    裴懷泠薄唇抿著,走到她身旁,挨著她坐了下去。

    托盤被放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落地聲。

    「鳳冠。」他淡聲道。

    蘇潯垂下眼,伸手拿過這栩栩如生的赤金鳳冠,金色的鳳凰口銜明珠,振翅高飛。她諷刺地一笑,卻沒有說話。

    裴懷泠望著她。

    她瘦了許多,原本有幾分圓潤的臉頰像是削尖了一樣,白岑岑地扎得他眼底生疼,那雙眼睛也愈發得大,水漾的眼底黑漆漆的,竟有些空洞和麻木。

    像是有什麼剖開了他的心,裴懷泠閉上眼,緩聲道:「試一試吧。」

    蘇潯便將這赤金鳳冠捏起來,放在眼底下打量,半晌,她搖了搖頭。

    「哪裡不對麼。」

    「這裡,」蘇潯指了指那振翅高飛的鳳凰,「這裡不應該是鳳凰。」

    她彎唇一笑:「應該是金絲雀。」

    裴懷泠眼底晦暗一片。

    蘇潯抬起手腕,鬆開了手。赤金的鳳冠跌落在地上,鳳尾在地上亂顫,銜在鳳口的明珠摔了出來,咕嚕咕嚕滾到了裴懷泠的腳邊。

    她便又恢復了淡漠的樣子:「當然,皇上覺得好便好,臣妾明日戴著它就是了。」

    冷白的月光照著地上震顫的鳳冠,裴懷泠無聲望著,直到鳳冠恢復平靜。

    他俯身,將鳳冠撿起抱在懷中,又將滾落在他腳邊的明珠拾起,握在掌心後,緩緩站了起來。

    他的臉也是蒼白的。

    這幾日,他陪著她,無心茶飯。

    他的身子不過堪堪恢復,如今又重新削瘦下去,鋒利的下頜比月色還要涼。

    他緩緩往外走去,踏出門扉的那一刻,他道:「你走吧。」

    第62章 天各一方

    春谷縣的雞鳴響到第三聲的時候, 一輛低調的馬車駛進了深巷。

    不久,木質的門扉上就傳來輕叩聲——「篤篤」。

    「大清早的,是誰啊?」許大娘披著夏衫子從廂房走出來, 一邊打著哈欠,一邊拉開門, 隨即驚訝道, 「呀, 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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