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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48 作者: 多木木多
「是請了我,不過我不想去。你想去嗎?」秦青來問施教授,施教授很誠實的說他也是被點名站台的其中一員,還是花魁哦。不過幸好他年紀大了,最近又生過病,所以拿著病例請了假,不過既然愛徒想去……「我打個電話。」施教授說著拿起話筒,「我記得老高是要去的,把你塞進去應該沒問題,你一個人去太打眼,我再找兩個人跟你一塊……」
「不用不用。」秦青趕緊攔著,「您都說那會沒什麼好開的,我也不想去了。」
施教授放下電話笑道:「去旅遊的話還是不錯的,要去好幾個城市,住的都是星級酒店,聽說用餐也不差。」
秦青出了教授辦公室就給柳意濃打電話,誠實的說:「教授說那個會議虛有其表,我就不去了。」
柳意濃著眼點不同,「去一次露露臉對你是很有好處的,在會議中署個名以後你的路會走得順一點,評職稱上副教授、教授都很方便。」這才是這個會議的真正價值所在:某年月日,我曾經參加過一個國家某某某和某某某機關聯合某某某大學、某某某大學舉辦的某某會議,參會者(一長串震耳欲聾的名字),有(一長串震耳欲聾的名字)等人發表了講話,我受到了很大的啟發(附心得體會一千字)。
「你的教授年紀大了,該有的名望都有了,他不去也沒什麼影響,你不同,你要真想在這方面有所建樹,這個會議來了有益無害。」柳意濃說的也是肺腹之言。
秦青啞口無言了,麵包與月光該要哪個?能不能兼得?
清高不是不好,但拒絕別人的好心也讓她很猶豫。
「……還是算了吧。」秦青說,「我的年紀在這裡放著,又不是自己教授帶著去的,就算真擠進去了也尷尬。」
她掛了電話,柳意濃遺憾的嘖了聲,他和馬文才都看出了秦青這個人的稚嫩之處,知道她的弱點,說實話,想誘導她是很容易的,他們之所以不做不僅僅是因為良心(可能只占十分之一),更多的則是擔心會惹怒秦青,萬一她報復起來……他們估計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正因為這個顧慮才讓柳意濃和馬文才對秦青如此慎重。
……看來這樣也不行。
柳意濃輕輕嘆了口氣,安慰自己這樣也好,清高點不是壞事。
只是……在親眼見識過秦青的能力後,他也覺得這樣的人不能掌握在手裡太危險了……
----一定要找到能夠控制她的方法或途徑。
秦青在「解決」完柳意濃的邀請後就把這件事給拋到了一邊,她覺得她跟他們是不同世界的人,最好不要跟他們的關係太過深入。
柳意濃之後也仿佛打消了這個念頭,仍舊常常給她打電話約她出去,不過她都推了,因為她「覺得」柳意濃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她已經替他看過了他的家人,應該沒事了。
【那個公子哥可不是什麼善人哦。】
這天晚上秦青在圖書館搭夜時聽到了這句話,這時這一層已經只剩下她一個人了,連個睡覺的人都沒有,所有的座椅都是空的。
跟她說話的是個「熟鬼」:柴容聲。
「柴先生,久違了。」秦青早就知道它來了,不過沒想到是柴容聲,只以為是哪裡來的一個小鬼。此時看著它比霧影還要薄弱的影子,她感嘆道:「沒想到這麼幾天沒見,您長進了不少……吞了幾個鬼?」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她可不敢再用人心去揣度這些鬼了,對它們來說害人就像打獵一樣是正當行為。
【一個也沒有!我一個人也沒害!你不要動手!】柴容聲渾身沒一根汗毛也嚇得一抖,條件反she的想逃到窗外去,不出意料,被一股氣給當頭罩下,它迅速在地上團成一團,像個孝子賢孫的模樣跪得端端正正的,【我真沒有害人……我若害死了人,怎麼敢跑到您面前來?您明查秋毫,我怎麼敢矇騙您呢?】
「那你找我是什麼事?」秦青笑道。
【我是來看望您……】柴容聲剛開口就見秦青一臉不信,好吧,跳過這些沒意思的話,道【我聽說您能入陰……求您替小的指一條路……】
入陰……
這個,秦青確實能辦到。
「你想去投胎?」秦青問。
柴容聲搖頭,笑道【不敢瞞女公子,我不是去投胎……再投胎做一回人?這苦差事我可不想再來一回了,我如今這樣就挺好。】
他看秦青不明白,解釋道【好叫女公子知道,這陰間鬼多,總有一些地方是需要小老兒這等人的,小老兒就是想找個差事乾乾。】
秦青好奇起來,問:「陰間真有十殿閻羅嗎?」
柴容聲笑了,見她好奇,更願意說給她聽,道【小老兒托大,女公子休怪,這個,是女公子著相了。】
秦青眨眨眼,柴容聲笑道【女公子想是要問這世上有沒有神明吧?十殿閻羅是不是上天所封?】
秦青點頭。
柴容聲笑道【這個就算小老兒不曾入陰也知道,世間哪有神仙?世上最多的是人,陰間的鬼也都是人變的。既然人多,自然分個三六九等。您這麼看:這陰間也不過是另一個陽世。陽間有的,陰間也有。陽間上有官,下有民;陰間也是上有官,下有民。陽間是大人管小人,陰間是大鬼管小鬼。換湯不換藥而已。若有天庭,也當與人間、鬼世一般無二。】
【陽間有朝代更迭,陰間也有大鬼打小鬼,不過是看誰的拳頭大罷了。】柴容聲擺擺手,【若盼著到了陰間就善惡自明,那就太可笑了。鬼也是人變的,一群鬼跟一群人又有什麼分別?】
所以像他這樣的人成了鬼,到陰間也能找口飯吃。
秦青聽了不知該說什麼,說失望也不是,反倒覺得這樣才是理所當然的。
她領著柴容聲出了圖書館,來到學校的噴泉池旁,對著水池散出她的氣。水為陰,以水為引,漸漸的,她的氣開始發生變化,慢慢形成了一個氣的漩渦。
柴容聲已經感覺到了那裡對他的牽拽,像是要把它整個撕碎吸進去一樣!
沒想到這麼快!
沒想到對秦小姐來說竟然這麼簡單!
那個精怪說的果然是真的!秦小姐只要動動手指就能把他給拋到陰間去!
【秦小姐!】
柴容聲大叫。
秦青轉頭看它,它都已經被扯成幾片了。
【秦小姐!那個柳公子使的招數是想降服您!先跟您做朋友讓您不好拒絕,再趁機幫您幾個大忙讓您欠他的!對著這種人您不能太手軟!幫他也別一口氣把什麼事都替他解決了!要讓他一直求著您!】如果是他,他肯定在第一次見柳意濃他們時就讓他們倒幾個大霉,他再躲一躲,讓他急上三五年,等他家裡倒霉得差不多了,他再扮做高人出場救他一回,然後再躲上十年八年的。對這種人,只能這麼砍一刀就遠遁數百里,想砍下一刀最好能隔上十幾年甚至幾十年。他就砍過這種人家,不過是隔代砍的。先救了爺爺輩,隔上幾十年,再救孫子輩,這才有利於他高人名聲的流傳。
不過這等技藝就算告訴秦小姐她也使不出來。
秦青哭笑不得,如果真有人想害她,讓她知道是誰了,那人也不必活了,她想取人性命真的是很輕鬆。正因為有這個能力在,她才一直嚴格要求自己。
「謝謝。一路順風。」秦青笑著揮揮手。
柴容聲已經被吸進去大半,只剩下半個頭在外面了,他大喊道【秦小姐!小老兒日後說不定還會回來!有機會再來給您請安!】
回來?
秦青不及細問,柴容聲已經被吸進去了。
一對玉白的鐲子放在錦盒內。只看它,會覺得它是軟的,伸手碰才會發現它是冰涼的。
方域伸手托起鐲子,這鐲子沒有什麼花巧,就是一副光鐲。看大小就知是手小的女孩子戴的,內扁外圓,色澤溫潤明亮。
「這是柳家送來的謝禮,說是柳意濃的姨媽以前在蘇州買的,讓我戴著玩。」秦青托著下巴坐在他對面,「我看不出來它值多少錢。」
「有價無市。這是正宗的羊脂玉鐲,現在市面上已經沒了,等閒也不會有人拿它出來賣。」方域拿鐲子在桌子上磕了一下,聲音清脆悅耳,仿佛哀音。
「這聲音真好聽,玉碎……這聲音聽著都能腦補出一個悲劇故事了。」秦青說。
「來。」方域拿著鐲子給她套在手腕上,「正好,應該是特意讓師傅修過,怕你不收,連鐲型都是新的。」原本應該是個舊物。
「這樣不浪費嗎?」秦青舉起手腕迎光看,玉鐲在手腕上流光溢彩,像活的一樣,讓人心折不已。她真是一眼就愛上了,不然也不會在開盒看了以後還收下來。
「用來套住你就不浪費。」方域早就覺得以秦青現在的本事,被一兩個人看中想收服也不奇怪,「活死人,肉白骨。真套出你了,那是活人死人都在你一念之間啊。」
秦青把鐲子取下來。
「你從沒想過柳意濃他們會算計你吧?」方域問。
秦青搖搖頭,「主要是覺得……他們不怕死嗎?」
方域說:「別覺得柳意濃是壞人,其實這只是他們的思維定式而已。在他們的意識里,世界上只有兩種人:對他們有用,對他們無用。你是有用的,所以他們才要延攬你,才要用種種東西試你,看什麼能打動你,等找到打動你的人或東西了,你會發現你的世界中再也沒有什麼遺憾了,一切的願望都有人為你實現:只要你同時實現他的就行。說白了就是等價交換。」
「所以,這也不是算計?」秦青有些不知道該怎麼看待柳意濃他們了。
「『如果不是出於我主觀意識的改變,那就是操縱與控制』,從這方面來看,也能說是算計。就像柴容聲臨走前跟你說的,他愛錢,可他要錢是用自己的辦法賺來的,而不是別人讓他賺來的。換句話說,就是在爭誰是操棋者,誰是棋子。」
「這也太複雜了。」她不喜歡這樣。
「每個人想法不同,做法也不同。」方域摸摸她的頭說,「我教你個辦法:以不變應萬變。」
「那這副鐲子……」還回去吧。
再喜歡,在了解了這麼多之後也喜歡不起來了,反而每次看到都會不舒服。
「不必還。這是你該得的。」方域按住盒子,說:「只要別讓這個東西成為你的負擔。他們要用什麼東西來做謝禮,你可以自由選擇。就連他們讓你去做什麼,你也可以自由選擇。這次是救人,所以你去了;下回如果他們讓你害人,難道捧上這樣一對鐲子,你就會去?」
「當然不會去!」秦青搖頭。
「這樣就行了。」方域笑著摸摸她的頭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