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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48 作者: 多木木多
秦青狂搖頭,這只在糞坑裡泡了幾十年,乾淨的不能再乾淨了。
施教授手中的錘子就「放過」禿鍾了。
秦青才知道,施教授的行動力是一絕。他們上午下飛機,中午趁著陽光正好砸了石碗,然後施教授放秦青回家休息,跟著就給易家打了電話說要送還八鈴。
第二天,易家的人就到了,來的恰是易晃的父母,也就是秦青的乾哥和干嫂。
也有很長時間沒見,秦青還覺得有點生疏,易媽媽就上前摟住她說:「好長時間不見,又漂亮了!」然後拉著她問東問西。
易家遷墳以後就舉家搬遷,回到了老家。易爺爺年紀大了,先是白髮人送黑髮人,然後又經歷大喜大悲,身體就有些不行了。
秦青偶爾會打幾個電話,但也只是平常問候,畢竟感情基礎淺,能說的少,她老覺得她這乾親認得有點趁人之危的意思,平時不敢對易家太親熱。
而易家也覺得當時是他們倚老賣老才認了乾親,借人家孩子的陰陽眼替自家謀利,也不敢跟秦青太親熱。
不過兩邊再見面後,都抱著愧疚之心,很快就又親熱起來了。
易爸爸和施教授都自認是秦青的家裡人,兩邊一說,很快就說通了。易爸爸說:「應該,應該,我早該想到的!光光都走了,這東西,家裡的人能不沾還是不沾的好。」
施無為說:「她小孩子不懂事,一半是好奇,一半是初生之犢,天生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悍勇,又自覺是正義之師。」說到這裡他就笑起來,小孩子的正義最純粹也最脆弱,「她可不知道,這世上死的最快的就是英雄。」
易爸爸跟施教授說好後,當即就把八鈴帶上準備走了。
秦青卻在此時說要跟著一起去,「我去看看易晃,送他一程。」她看著被易爸爸抱在懷裡的八鈴,總覺得易晃就在八鈴里。
對石碗,她還能是利用之心,可對八鈴,她是真有感情。
秦青今年就要轉到施教授手下了,她已經是施教授的學生了,請假請得順利無比。施教授給她幾個課題讓她挑一個研究,今年別的不干,只幹這個就可以了。
跟家裡說過後,她收拾好行李,跟著易爸爸和易媽媽回了易家。
易家現在住的地方是在距離易家舊址三百多公里的市區內。易爸爸和易媽媽打算就在此地養老,所以賣掉了原來的房子,在這裡安下了家。
易爺爺看到秦青就笑起來,他看起來比以前老多了,但還是個可愛善良的老先生。
「乖女兒,過來坐,爸爸給你零花錢。」易爺爺做勢要偷偷掏口袋,要背著易爸爸,易爸爸就笑著說:「你陪爸坐一會兒,我出去買菜。」
易媽媽去給秦青收拾房間了,她才知道,易家竟然給她留了間屋子。
只剩下易爺爺和她了,易爺爺問了她最近發生的事,手裡自然而然的摸著剛拿回來的八鈴,她看到易爺爺的手放的地方亮的發光就知道以前八鈴在易爺爺手中就是這樣。
他們打算過兩天再帶秦青去家裡新起的祖墳和祠堂里,拜拜易晃。至於八鈴,易爺爺說等他死的時候再一起埋就行了。
對著易家的人,秦青倒沒什麼不能說的。吃飯時她說了韋明星的事,其中一半是從戴教授那裡聽來的,一半是從陶斌那裡聽來的。
結果易爸爸放下筷子說,「這個人,我記得。」他轉頭問易媽媽,「你記不記得?韋東山來找過光光讓他去除煞。」
說起兒子,易媽媽記得清楚,她道:「光光沒去,那段時間你腰疼,光光就留在家裡了。」她頓了頓又加了句,「那人一看就不像個好人!跟吸毒的人似的。」
☆、第 212 章 昭昭
吃過晚飯,易爸爸就坐下來給秦青講故事。
那是四年前,韋東山當時應該是在被石蓮台反噬的初期,聽易爸爸說,人看著還行,膀大腰圓,身邊還帶著司機和秘書(註:男),說話做事都很有章法,如果是一般人,對他的印象不會太壞。
但就像易媽媽說的,他看起來就像個吸毒的。
「當時那人,大冬天的一臉虛汗,說話都喘氣,臉色就不說了,臉上的肉都垂下來了,腫眼泡,特別不招人喜歡。」易媽媽說。
恰好易爸爸的腰疼犯了,冬天出門不容易,易晃就回絕了這樁生意,在家裡照顧易爸爸。
「頭回來,他的風度很不錯。聽說我生病,就沒強求,事後還送了人參過來。」易爸爸說,「但兩個月後,他又來了一回,這次就有點過分了。」
韋東山堵住了散步回家的易爺爺,求易晃救命。
易晃雖然做這種工作,可是家裡並不外傳,鄰居都是不知道的。看這麼一個人堵著門,鄰居好奇的目光很是給易家找了一陣子的麻煩。
之後,易家遭過一次賊。易家住的小區門禁非常嚴,小區里占地廣大,生人一般頭幾回來根本摸不到門。而每個保安都是正規武警學校畢業,認得每一家的每一個業主,來個新保姆都要特意問一聲的。小區內還有派出所,有警察值班。
這種情況下,易家遭竊,保安和警察第一時間到現場,竟然什麼也沒查出來。警察和保安都說「這是老手乾的」。
失竊的東西是家中的幾樣藏品,但掛在牆上的唐代名畫不拿,擺在桌上的明代水洗不碰,偷走的竟然是七座鐘。
因為家裡有個八鈴,易爺爺就喜歡收集古鐘,挑那不貴的,買幾樣擺在家裡。
然後這七座鐘,不管大的小的,全被人搬走了。獨獨放過了枕邊像個孩子玩意的八鈴。
這樁失竊案,易家沒有追究,見警察說查不出來就算了。因為他們懷疑是有人衝著八鈴來的,只是來人沒眼力,獨獨漏了真寶貝。
又過了半年,韋東山托人求購易家八鈴的複製品。不過他同時也買了很多別的風水物,只要是有點靈驗的,不管正奇全都買了。當時易晃就說這人在作死,這麼買別說救命,不要命就不錯了。
最後韋東山果然死了。
易爸爸嘆道:「黃泉路上無老少啊。」
不管是好人壞人,是二十幾歲、三十幾歲還是四十幾歲,死了都是可惜的。因為人死了,就真的什麼都沒了。不管是萬貫家財、如花美貌,還是機智百變、位高權重,都轉眼成空。
過了兩日,恰好是個大晴天,易爸爸開車,帶著全家人和秦青一起回了老家。
這裡經過再開發後,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荒村,而是建起了乾淨整潔的街道、商店與學校。
車走在公路上,旁邊就是拓寬的河道,雖然眼前的景色已經完全不同,但秦青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陰間易家廟所在的位置。從高處落下時,她看得很清楚。
她猶豫了一下,沒有告訴車裡的其他人。
她已經明白了,這些事知道的越少越好。
易家新建的祠堂是在遠離市區的郊縣的村里,附近聽說有很多回來找老家的人在此地捐錢蓋祠堂,易家來的時候,附近的村子為了爭搶他家還吵了好幾架,直到易爸爸交過錢後才不再吵架了。
秦青聽的時候一愣一愣的。
車子剛進村,村裡的孩子就圍了上來。秦青有點緊張,因為跟著車的不止是七八歲的小孩子,有的看起來都有十八九、二十多了。他們好奇的跟著車子,易爸爸說:「這是等咱們下車的時候給他們煙抽。」
以前是給孩子散糖,現在糖不管用了,他們要煙。
車停下來,易爸爸遞出去幾包煙,孩子們就散開了。
他們提著鮮花素果香燭等往祠堂走,易爸爸還跟路邊的人說話。
一個婦人喊:「回來看看?」
易爸爸笑著說:「看看。」
易媽媽小聲跟秦青說,「我們在這裡蓋祠堂,他們就跟我們認了親。」不過這個親是瞎認的,並不算這個村裡的人。
婦人喊:「中午在這裡吃飯不吃?」
易爸爸喊:「去鎮上吃!」
婦人笑著喊:「鎮上貴,在我家吃吧,給你們殺頭羊!」
嘻嘻哈哈間,到了易家祠堂。
祠堂蓋的有點不倫不類。
如果讓秦青說的話。
據說這是找村裡的好手蓋的,現在蓋祠堂都是這麼蓋:屋上飛檐,門前蹲石獅子,大紅漆柱,仿古磚,玻璃窗戶,裡面是瓷磚地加印花牆磚,屋裡牆壁上一面一個飛天的大壁畫。
秦青掃了一圈,就當自己什麼也沒看見。
反倒是供桌很地道。
秦青給易晃上了柱香,默默在心裡跟他說話。她有很多話想問易晃,也想告訴他,她想通了很多事。
----上回你把我推出來,是不是想告訴我用活人的辦法更好呢?我是這麼理解的,現在也是這麼做的。
----聽叔叔說,韋東山也找過你。現在他兒子可能走上了他的老路。我雖然知道,卻不打算去救他,心裡有點不舒服。
她說了很長時間,說完回頭一看,易爺爺把她的名字寫在家譜上了。
秦青愣了。
易爺爺道:「你的名字很好,秦字是春頭底下一株禾,名字又是青字,正合了春日生發之意。這名字充滿生氣,給你帶來的全是正面的影響,只是少些銳氣。我給你取個字:昭昭。」易爺爺看得出來,秦青有時會瞻前顧後,猶豫不決,她缺少的就是一分決斷力。
「秦昭昭……」秦青慢慢念道,默默覺得這個名字很好聽。
然後,易爺爺他們就叫她「昭昭」了。好像多念幾遍,這個名字能更快的「種」在她身上一樣。
本來拜完易晃就該走了,可易爺爺他們剛出來就被村長帶頭給拉到家裡去吃飯了。
易媽媽領著秦青,悄悄跟她說:「估計是有事想求咱們,你不用管,到那裡只管吃你的。農家菜還是很好吃的。」
村長的兒子開著個農家院,給客人做菜都是用大盤子,量大,實惠,給易爺爺他們做,直接上盆了。
村長和他兒子親自來陪酒,席上說了一件為難的事。
別小看村里人,易家人來這裡蓋祠堂時,村長就打聽了易家的來歷,原來是陰陽先生啊!那必須要敬著!
村人都有些信這個,對易家的祠堂也是非常照顧的,村里還有流言說村裡的狗到易家祠堂邊上都不敢叫,夾著尾巴跑呢。
所以,村長的小孫子好像中邪了的事,他們就想求易爺爺給救一救。
易爺爺最聽不得小孩子出事,村長說著說著掉了淚,「我這個小孫子才兩歲……」
想起易晃,易爺爺的眼圈也有點紅,當即飯也不吃,放下筷子就說:「我去看看孩子。」
易爸爸要陪著去,讓易媽媽和秦青留下。
可秦青覺得誰不去都行,她不能不去。易爺爺……應該是什麼也看不到的。
她剛站起來就被易媽媽拉住,「昭昭,你坐著,這是大人的事。」
秦青:「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