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頁
2023-09-28 17:43:48 作者: 多木木多
但他從寢室被送到醫院後,已經住了快二十多天了。連醫生都奇怪了,還悄悄跟他家人說過後,給他重新驗了血,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麼隱藏的疾病,比如基因缺陷、遺傳病、愛滋什麼的……
他是因為發燒進的醫院,進來後又上吐下泄,診出了痢疾,跟著頭暈腦脹,發現是中暑,然後又因為沒有食慾,吃不進去也吐不出來,好像胃裡多了塊石頭,又診出腸胃炎,再然後睡了一覺起來,查床醫生發現他眼白髮紅,一查,結膜炎。
接下來他媽媽給他擦背,發現他背上有一大片皮膚發紅,第二天開始發疼,然後冒小紅疹,皮膚科醫生被叫來會診,看一眼就說:「帶狀皰疹。」摸著他的背,然後讓他翻過來摸肚子,脫下褲子摸大腿,說:「可能會越起越多。」
赫天都不知道要不要哭一哭了。
由於用藥越來越多,越多越複雜,中西都有,醫生前一天晚上查房時說要給他保肝,免得最近的藥對他的身體產生影響。醫生笑著說:「你的身體也太虛弱了,藥都不敢用,按說年輕人不應該啊。」
第二天他就開始想吐,以為是腸胃炎復發了,驗血後發現:藥物性肝炎。
這時,赫天連哭的力氣都沒有了,與其哭,倒不如攢攢力氣治病。
就是這時醫生跟家人商量給他重新系統的檢查,他的身體太不對勁了,醫生都想給他下病危了。
石蓮台原來的主人就是這時找上門的。
一開始,赫天的父母以為是他的同學,在赫天去檢查時來看望,還給了五千塊錢。可赫天回來後說沒有這樣的同學,父母才覺得奇怪。
「他們來幹嘛?」赫天問。
「就問問你的情況。」赫天的媽媽說,這麼關心兒子總不見得是壞人。
「碎了?」韋明星嚇了一跳。
「對。」戴教授也是沒想到竟然那半盞石蓮台還會有人來找,說起來也是學校的工作沒做到位,那半盞石蓮台是被捐贈的,當時的手續卻很不規範,現在就有點被動了。
「那碎片呢?」韋明星問。
「這個……已經扔了啊。」戴教授很無奈。
「扔了?」韋明星萬萬沒想到會是這樣,他不相信,「怎麼會扔了呢?那不是文物嗎?有一千六百年的歷史啊。」
戴教授看他神情就知道他不信,可確實是扔了啊,學校垃圾一天一收,估計已經在垃圾山里了吧。
「請問,您的父母呢?」戴教授問,看韋明星才二十幾歲,不像是玩收藏的人。
韋明星淡淡的說:「父親去世後,母親就離開了,她有自己的家。我剛回國,以前不知道這件事。」
戴教授笑了下,沒接茬。
韋明星說:「我父親收藏的東西有很多,我回來以後,大部分東西都不知去向了。母親說有的扔了,有的砸了,有的賣了。那些都沒辦法找回來了。」
顯然,他是想取回蓮台。自然認為這是學校不想還才說謊的。
戴教授也不是不明白,只是東西已經砸了,如果還在,還他也沒什麼,畢竟對學校來說不值錢,而韋明星顯然對石蓮台的估價要高得多得多。
「這樣吧,我可以讓你看看它的資料照片。」戴教授說。
照片有什麼好看的?難道這間學校想用一張照片打發他?
韋明星初時不解,等看到照片後就懂了。
因為照片上的蓮台只剩下了三瓣花瓣,是個殘缺品。
戴教授說:「當時送來時,它就是這樣。」
韋明星怔了一會兒,沒有再跟戴教授糾纏,而是出去給母親打了個電話。
「爸當時把蓮台砸了?」他問。
母親很不想接到他的電話,冷淡的說:「嗯,是他自己砸的。」
韋明星:「為什麼?」
「我怎麼知道?」母親惡聲惡氣的說,「你以後不要再打給我!」啪的一聲,電話掛斷了。
韋明星有些灰心,但也理解母親對父親的怨恨,因為他跟父親從事一樣的工作,這分怨恨也由他繼承了。
只是蓮台就這麼毀了,實在是讓他措手不及。現在,讓他去哪裡再找一尊蓮台呢?
☆、第 203 章 血透蓮台
韋明星今年三十八歲,看起來一副精英范兒。
他的爸爸韋東山是趕在九十年代改革開放時發的財,家裡率先住起了小別墅,請了兩個保姆。他的媽媽錢學彬是個大學教師,為人一板一眼,從小就盯著韋明星的學習。
在韋明星小學時,韋東山剛賺了錢,開始追求品質生活,想當個文化人,就開始著迷於字畫。當時韋東山朋友眾多,交遊廣闊,得到不少追捧,還有跟韋東山做生意的小廠家廠長重金求購他的書畫作品。錢學彬在學校里也能算桃李天下,夫妻二人的朋友圈不小,韋東山還掏錢成了本省書法協會的重要會員,支持了很多書畫活動。
韋明星記得媽媽說爸爸這是掏錢買人捧他。這話在他小時候覺得是媽媽眼氣爸爸的名聲,到上大學以後才覺得媽媽說得是對的。
在九十年代那個時候,國門初開,國內的文化事業前所未有的興盛起來。
韋東山由書畫入道,開始跟文物打起交道來。一開始,韋東山只想收集一些名家字畫用來傳家或收藏,他並不想藉此賺錢。韋明星記得,爸爸小時候常對他說「這都是留給你的」,「與其給你留錢,不如留這些,能保值,還有品位」。
但顯而易見,半路出家的韋東山在字畫上的造詣並不過關,眼力也不行,交了不少學費。為了以收養藏,韋東山就不再限於字畫,開始能收什麼就收什麼,不想要的就轉手賺個辛苦錢。他小心謹慎,吃過虧上過當後就記住教訓,最後好歹沒把家敗光,還能有餘錢給家裡換房子、換車,兼送韋明星出國留學。
但錢學彬很不喜歡韋東山這樣搞,覺得搞這個是不務正業,為什麼不繼續做生意呢?她與他爭吵,韋東山就道做生意一身銅臭氣,他現在是文化人了,再跑去做生意是往下流走,朋友知道了要笑話他的。
錢學彬覺得這個論調很可笑,覺得他就是死撐嘴硬。兩人誰也說服不了誰,韋明星高三畢業前夕,兩人吵的最凶。後來韋明星去了外國,五年沒有回來,然後就聽說父母分居了,這一分就分到了韋東山去世。
韋東山到底是怎麼去世的?為什麼這麼突然?為什麼事先他一點都不知道?
韋明星有很多疑問,卻不知該去問誰。
他本來打算在當地定居,聽說父親去世後才匆匆趕回。這一回來,發現這個家還有母親,以及以前熟悉的一切都陌生極了。
這幾年他確實很少回來,最近一次回來還是兩年以前。當時他是分別跟父母單獨吃飯,兩人竟然連坐在一張桌子上都不願意。而且他們都不願意提起對方。他跟母親提起父親,母親就冷冰冰的不肯說話也不願意再理他;他跟父親提起母親,父親卻只是嘆氣。
然而在葬禮上他才知道,家裡原來的房子已經賣了。母親住的是一年前買的新房,而且已經有了交往的男友。
父親也另有女朋友,還是兩個。這對年過半百的夫妻竟然先進的各玩各的。
父親去世後,家中藏品早就全都不見了蹤影。韋明星當然不能接受,因為父親兩年前曾說過家中藏品保守估值大概是八千多萬,如果碰上好時候,好買家,再托一個可信的拍賣行,上一億沒有一點問題。
而他在國外就是干拍賣師的,自己也有一個小的拍賣行,還小有名氣。
父親並沒有第二個孩子,韋明星就推遲了回去的日期,開始為自己應該繼承的財產奔忙。
但事情並不像一開始想得那麼容易。
首先,韋東山曾經交往過的兩位女士都說除了獲贈的禮物之外,她們並不清楚韋東山收藏品的下落。而兩人拿出的獲贈禮物也只是韋東山當年較為得意的筆墨,甚至兩人都嫌棄的說放在家裡也白占地方,他要的話儘管拿走。
而且兩人都透露這件事他媽媽應該最清楚。
韋明星就去找母親詢問,而母親卻非常憤怒,「你是覺得我偷了你的錢嗎?」
「你爸把他那些寶貝看得比天都大!現在你回來什麼也不問,首先問的也是這個?真是跟你爸一個樣!」
在韋明星再三道歉後,錢學彬才說「四五年前的時候,你爸就開始往外賣東西了,半賣半送,他說只留下一兩樣心愛的,後來也不知道有沒有留下還是都賣了」
可這些賣掉的東西也不好找。一來,藏品的估價本來就非常自由,沒有一定的標準。
二來,韋明星並不知道韋東山到底有多少藏品,又有多少藏友,又有哪些人收走了他的東西。
所以前後折騰半年,也只找到了幾樣,可想收買回來卻又難如登天。總之,就是付出和收穫不成比例。
韋明星在考慮之後不得不都放棄了。
唯有這盞石蓮台,算是最有可能要回來的東西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石蓮台已經毀了。
韋明星從戴教授嘴裡得知石蓮台被砸了之後並不真的相信,而是輾轉找到了赫天,問出是個來參觀的外校女生不小心砸的,而學校收藏的韋家石蓮台確實是殘品,還有赫天做的復原圖為證。
復原圖是三維的,韋明星借看了赫天的電腦後,確認了是韋家石蓮台。
赫天好奇道:「你怎麼知道是你家的?」美術館裡還有一盞擺著展覽呢,這個東西可不是孤品。
「這裡,」韋明星指著三瓣蓮花底的一條斜道說,「這是我以前刻的。」刻的是個韋字,怕韋東山發現,特意刻在花瓣底下。
赫天有點羨慕,自己和同學教授要戴著手套才敢碰的東西,在人家手裡就是個普通的玩意兒。
戴教授在韋明星來過後,有意無意的打聽了一下韋家的事。
朋友對著韋明星不會說他爹的壞話,其實韋東山,挺不是東西的。
韋東山很早之前在圈裡的名聲就很不好。他戴著文化人的面具,卻還是商人作風,唯利是圖。常常一騙騙兩家,就是他替東家牽線,把東西賣到西家,然而給東家說的是20萬成交,最多能給你談到25萬;對西家說的是東西能以30萬成交,我試試給你壓到29萬吧。
然後他把東家的東西拿過去給西家,收了西家的29萬後,轉手給東家25萬。這一倒手就是四萬到手了。
可這還不算。因為他替西家談下生意,西家要從29萬里拿出15%的紅包給他;而他替東家賣出高價,東家也要給紅包,同樣是15%。
由於他「名聲」好,買家、賣家都誇他,自然客似雲來。之後更是幫人做局賣假貨。但這種假貨又不管三包,也沒有退貨期,買定離手,什麼都沒有。買到假貨的人只能自認倒霉。
韋東山賺了十年的虧心錢,聽說得了絕症後,又跟瘋了一樣把所有的藏品都悄悄賣掉,最後錢虧了不少,而且他好像把這錢拿去治病還是買命,神神道道的。不過人最後還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