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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48 作者: 多木木多
    她安慰自己,已經知道他在山上的寺里了,肯定不會有事。於秘書是太忙才來不及聯繫她。

    但早上醒來,仍然沒有電話。坐在車上時她一直盯著手機,生怕錯過電話。到了學校,她本想到施教授辦公室後再若無其事的給於秘書打一個,但剛進學校大門,一個衝動,她就把電話撥出去了。

    既然撥了,那就……問問吧。

    雖然時間有點早,才七點四十。

    秦青走到僻靜處,看著手機屏幕。

    很長時間,對面才接電話。

    秦青立刻輕輕說:「餵?是於姐嗎?」於秘書的聲音在對面響起,「青青,我……昨晚沒敢給你打。」秦青的心狂跳起來,她努力鎮定下來,問:「沒事,於姐,有什麼你都可以告訴我。叔叔阿姨那邊還不知道呢,我先知道了,看情況我再緩一緩,告訴他們。」

    於秘書點點頭,這樣更好,因為如果需要通知家屬,那肯定是她去。現在秦青願意去更好啊。

    「青青,你鎮定一點啊……公司的小高和小方,今天九點多就上山了,然後……那邊寺里的主持說,方域五點多就下山了。」

    「早上五點?」秦青問。

    「對,我們也覺得這個時間很不對。我們報警了,但警察沒找到方總。」就算懷疑寺里的人謀財害命,這麼短的時間,屍體藏在哪兒了?找不到屍體,就是失蹤,不是命案。

    「警察那邊說會繼續找。我們公司的律師昨天晚上就坐飛機趕過去了,情況我們這邊都了解了,現在想著是不是能把方總的事和趙蘭山的事合併處理,這樣一來,就會變成連瑣案件,警方那邊也會更重視。」原來是這樣。公司的人也是在盡力找方域的。

    秦青道了謝,於秘書說:「青青,你別急。你呢,也別跟阿姨和叔叔說得太嚴重,因為畢竟,我們這邊還沒有找到方總。有句話不是說,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嗎?等有更進一步的消息時,我們再告訴叔叔和阿姨,好讓他們放心。不然現在跟他們說,他們也沒辦法,只是跟著著急而已。」秦青答應下來,其實她現在腦袋是懵的。掛了電話,她茫然的走到施教授的辦公室,打開門後坐在沙發上,腦筋才慢慢開始轉動。

    方域失蹤了,在他前面,趙蘭山也失蹤了。在同一個地方。

    秦青的眼神漸漸堅定起來。

    易晃從剛才就沒有說話,他看到她的反應,問:「你是不是想去找他?」

    秦青已經想好了,她拿出手機開始訂機票,說:「我想去看看,那裡是不是有問題。」易晃沒有阻止她,也阻止不了,但他認為,不能不提醒她。

    「你要考慮清楚。」他說。

    秦青沒有說話,因為她知道易晃想說什麼,而她沒辦法回答他。

    「就像我一樣。」易晃淡然的說,「我也不知道我會在那裡死掉。我在去之前,肯定是想不到會發生這種事的。但一旦發生了,人就沒辦法後悔了。」他看著秦青,「我不是不讓你去找方域,但我認為你去之前,至少應該告訴父母。告訴他們你的去向,你的決定,讓他們了解你的想法……」他頓了一下,「以及這件事可能有的危險。」他說,「在我死了以後,我最後悔的就是……我沒有考慮到我的死會帶給家人什麼樣的傷害。」

    他太輕率了。

    秦青放下手機,猶豫起來。

    她一直沒有告訴父母她的事,一直沒有跟他們說過。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的女兒有過什麼樣危險的遭遇。

    因為她覺得這樣才是對父母的保護。就算讓他們知道了,他們無能為力,也會替她擔心。而如果她真的因為她身上的力量死了,對父母來說可能只是一個意外。

    「……等這次回來,我……我考慮一下,再告訴他們。」她還是決定不說。

    易晃沒有再勸。每個人的顧慮不同,或許在她看來,這樣處理最好。

    秦青給柯非打了電話,說:「我會跟我媽說我去旅行了,但我想應該有個人知道真相,免得我死了無人收屍。」「呸呸呸!你怎麼不想點好的?我覺得你肯定能把方域和趙蘭山救回來!」柯非堅定的說。

    秦青笑了一下,「好吧,借你吉言。」

    然後給秦媽媽打電話,說想趁現在機票便宜,去旅行。

    「去哪兒旅行啊?」秦媽媽問。

    「白州。」秦青說。

    「那裡有什麼可玩的?」秦媽媽奇怪的問。

    秦青在網上查出來一個世界奇花展,說:「據說有北極的植物。」秦媽媽說:「北極還有植物?」

    「有。」秦青說,「我想去看看。」秦媽媽還是很開明的,說:「想去就去吧。」取得秦媽媽的同意後,秦青立刻回去收拾行李,趕往機場。

    坐在候機室里,易晃說:「我覺得,這趟應該會很順利。」秦青正在用手機查白州和白桃鎮,說:「那太好了。」易晃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因為,你剛才下了一個言咒。」

    秦青沒聽懂,抬頭:「什麼言咒?」

    易晃說:「剛才你在不經意之間,讓你的朋友說了一個言咒。」秦青回憶了下,「是柯非的話?」

    「對。」易晃又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忍不住說:「你不是故意的?」秦青驚訝的搖頭,問他:「這……有什麼用?」

    易晃說:「這是正面的力量啊。古來就有這樣的傳統,但越堅定,越有用。古時不是還有這樣的占卜法嗎?以路人的話做為占卜結果。聽到好話是吉,聽到壞話是凶。柯非那句話,就等於是個吉,還是大吉。」

    秦青瞪大眼,心中忍不住湧上更大的期待!

    真的嗎?

    易晃說完,還是不相信的問她:「你真不是故意的?」

    秦青反應過來,搖搖頭,「不是。」易晃嘆了口氣,「好吧。大概是你運氣好,出門前就能得個吉兆。」運氣太好了,真讓人羨慕啊!

    秦青本身體質就特殊,對普通人來說可能就是一句吉祥話,對她來說就有可能是預示。

    這件事會順利解決的。

    易晃心想。

    天占為吉。

    ☆、第 167 章 山中仙宮

    高大的殿閣,一重又一重,仿佛是天宮一般,周圍鳥語花香,溪水潺潺,笑聲像小鳥一樣清脆的孩子們無悠無慮的在嬉戲,豆蔻年華的少女羞澀的微笑著,躲在桃花樹後偷看這裡。

    方域坐在案幾前,案上擺著各種匪夷所思的美食和美酒。

    雖然在來之前,他已經猜測過會出現的情形,這種酒池肉林式的招待也是其中之一,但真的實現之後,反而給人很重的不真實感。

    「客人為何不用?」一個穿著一件碎花衣,扎著樸實的兩條長辮子,瓜子臉、柳葉眉、櫻桃口的少女期待的看著他,似乎方域不用這案几上的食物讓她非常非常失望,失望的都快哭了。

    方域沉默不語,不看少女,對周圍的美景也視若不見,案几上的食物散發著美妙的香氣,他也絲毫不為所動。

    周圍的少女和孩子們似乎都發現了客人對面前的食物不滿,他們怯怯的停下來不敢再嬉笑。少女們為難的望著他,孩子們怯怯的躲在少女的身後,仿佛很害怕「生氣」的方域。

    方域仍然不為所動。

    說話的那名少女只好伸手去端盤子,其他的少女也都如雲朵般腳步輕柔的過來,把案几上的盤子都端走,走前還一副很遺憾方域不肯吃的樣子。

    然後她們又給他換了一桌菜。

    方域還是不肯動筷子。

    她們便又換了一桌。

    如此幾番,方域仍然不肯動。

    他在等,等別人出來。

    在少女們換了第八遍之後,從林中出來了一個身著僧袍的年輕和尚,他寶相莊嚴,口角含笑,一見就讓人心生好感。

    僧人與八寶寺的主持年紀仿佛,他走過來先是輕施一禮,然後溫和的問方域:「施主是方外之人,想必不曾見過這等情形才心生恐懼,小僧號八寶,是這八寶寺的第一任主持。這八寶寺,便是貧僧所蓋,一開始不過一間茅棚而已。」

    之前躲起來的小孩子們此時都跑出來,躲在僧人身後。

    八寶伸手撫著身邊一個小孩子的小腦袋瓜,笑著說:「這些孩子與女子並非惡意,他們皆是不入輪迴之人,施主不必驚慌。」他又指著案几上的食物,「這些食物也不是虛幻之物,施主可放心享用。」

    他頓了一下,解釋道:「凡人入境,此地皆要盡心招待,招待之後自會放施主離開。」

    方域掃了一眼案几上的食物,只見桌上有堆成山的仙桃、烤成亮紅色的整隻烤豬、整隻羊、雞與魚等等,還有各種山菌、山菜做的素食;酒瓮中的酒液色澤亮紅,倒入杯中如琥珀流光,酒香醇厚,聞之忘憂。

    少女看到方域看了桌上的菜,大喜,他看哪道,少女就用纖纖玉手執筷為他挾到盤中,很快他面前的盤子裡就堆滿了美味的食物,所有人都期待的看著他。有幾個大膽的小孩子跑到案幾前,巴著案幾,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方域,少女佯怒的輕輕瞪他們,再抱歉的看方域。

    僧人笑道:「客人用過後,就可以把這案上的食物分給他們,他們這是等不及了呢。平時他們可吃不到這麼好吃的東西,這樣的美食只在招待客人時才會端出來呢。」

    方域似乎是不忍心看小孩子的樣子,他把盤子推到小孩子的面前,示意他可以吃。

    小孩子卻十分懂事的搖頭退開,還把盤子又推給方域,仿佛是一定要客人先吃才可以。

    可方域在盤子推回來之後,還是一口不動。

    僧人略有些驚訝,就道:「客人若是不餓,不如先飲些美酒。」

    少女就雙手擎著酒杯,顫顫的捧到方域面前,目露哀求。

    方域看了她一眼,兩人眼神相對,少女眼中淚光盈盈,欲語還休。

    方域微笑了下,少女面露喜色,將酒杯往前又讓了讓,他卻抬頭目視僧人,笑著道:「你說你叫八寶,是這八寶寺的第一位主持?」

    僧人含笑點頭。

    「但八寶寺這名字卻是在民國時一位軍閥的姨太太取的。此寺原名朝霧寺,而且不是和尚蓋的,是一個醉生夢死的大家子弟為了出家蓋的,不過蓋完後他一天也沒住。」方域笑著說。

    棗山這野寺的歷史其實很悠久,久到能追溯到南朝時期。不過到底南朝時那個宋朝門閥子弟蓋的野廟最後是倒了還是變成八寶寺的前身了,這個他並不清楚。他只知道在查棗山時,才知道這山在幾百年前不叫棗山,而是「早山」,據說跟一個詩人有關。詩人想看日出所以每天早上都早早起來爬這個山,足有一年,自認為自己必是這山間唯一一個盡享清晨美景的人,結果一日在山中遇到一樵夫,閒談時才知道樵夫祖孫三代每一日都會看遍這山中美景,詩人說何處景致最美,樵夫便搖頭道:「不及另一處。」二人誰也說服不了誰,就相約第二日去樵夫所說的那個地方賞日出,比比誰選中的景致最美。結果第二日樵夫帶著詩人去了他選的美景處,詩人當即就被這美景震得連話都忘了怎麼說了。二人前後比了三次,詩人心服口服,道以為自己起得最早,對這個山最了解,誰知是他狂妄了,更是聽聞樵夫每日三更就上山,祖孫三代幾十年都是如此,他們才是最了解這個山的人。詩人甘拜下風後,便有人說誰上山早就能看到這山的美景,於是大家都比著看誰更早登山,天長日久,此山就成了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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