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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48 作者: 多木木多
下面有人回貼說,「醒醒,你媽叫你回家吃飯了。」
後來他就直接私信問喬野,讓他介紹女孩子,問價。好像把他當成拉皮條的。
喬野不理他,他就說是不是想一個人獨吞?你一個人也用不了這麼多啊?不然你挑剩下的介紹給我一個就行,我一個人到城裡來打工,父母都在家裡,也交不到女朋友,很可憐的。
喬野說這些女孩子都有正當工作,不是做這個的,他給她們拍照也是很正常的工作行為,讓他不要誤會,還是認真交個女朋友好。
「你裝什麼啊,以為我不懂啊?這些女孩都讓人隨便上!你是攝影師,肯定是隨便上啊!不然你怎麼肯給她們拍?這是潛規則!」
喬野就不再回復他了。
之後這個人仍然出現,在他發的照片下跟別人掐架。
別人問:「天天問這些女孩多少錢,就是真出了價,你以為你買的起啊?窮B就別做夢了!」
他說:「怎麼買不起?告訴你,我們村多的是!」
出於一個(自封)的自由攝影師的敏感,喬野再次聯繫了他,給了他幾張沒有發到微博上拍壞的照片,他很快就把喬野引為摯友。幾番交流過後,喬野借著一個到他的所在地拍照的機會,特意去找他玩。
讓喬野意外的是,他見到的是一個衣著乾淨整潔、靦腆、禮貌的青年。
「在網上會發泄壓力。」青年不好意思的說。
喬野請他吃飯,席間兩人交談,青年出身一個山區農村,家境貧困,他是依靠好心人捐助和助學貸款完成學業,現在借著老家的幫忙,已經在城裡買了房,交了首付。
這是一個上進、生活態度很積極的人。
喬野邀請他參觀拍攝現場,他欣然應允。雖然只能在開始拍攝前進去,看到的模特也只是沒有化妝換衣前的,他才露出了跟網上相似的垂涎。
在喬野整理攝像設備時,他去找排隊用化妝間換衣的模特搭話,那些模特見慣了這種想沾便宜又看不起她們的男人,嘻嘻哈哈間沒一個把他當回事。喬野在旁邊看,發現他的臉色一下子變壞了,非常憤怒。
之後工作人員驅趕他出去,他更加生氣,氣沖沖的走了,事後還給喬野打電話罵了那些人半個多小時。
喬野跟他一起罵,罵完,他說:「你也這麼想吧?這些人就是只看得起有錢的!」
他似乎認為喬野跟他是一國的,跟喬野更加親熱起來,毫不客氣的在網上找喬野要照片,還在QQ上建議喬野在更衣室裝隱藏攝像機拍模特換衣服。
喬野吃驚於一個人竟然能如此分裂,他對外人的禮貌、對家人的愛、對援助者的感激、對學校的驕傲跟對女性的貶低竟然結合到一起。
只要不涉及女性,跟他聊天絕看不出一點問題;但只要涉及女性,不管是明星、網絡上偶遇的女人、生活中的同事、路人,他都在貶低女性的地位和人格。
喬野對他的家鄉更加好奇了。
從他的談話中,他得知在家鄉一般是女人出來打工養家,做保姆一個月可以賺四五千,如果家裡有老人或孩子則有可能上到七八千!女人要長年累月在外,賺的錢只留生活所需,其餘都要寄回家裡。
那丈夫不幹活嗎?他不工作?
「男人不用干啊,鄉下花不了多少錢!她一個人干就行了,男人就在家裡打打牌啊什麼的。」
聽他對留在家裡生活的男人非常羨慕,喬野問他怎麼不留在家鄉?
說到這個,他馬上認真的說:「太窮了!還是出來好!」
喬野了解到,他在家鄉是很受尊重的。父母都要看著他的臉色說話,鄰居也喜歡來找他商量事情,跟他差不多大的同村青年見到他連說話聲音都不自覺的放輕。
但與此形成強烈反差的是,他在大學時和工作後遇上的所有人都看不起他。
土!村!
似乎人人的眼睛都自帶超市的掃價器,一眼就看出他不是城裡人。
怎麼把身上的土味洗掉呢?他保養皮膚,注意髮型,搭配服裝,努力改口音,還報班學習儀態和談吐。如果有人問他是哪裡來的,他從不說家鄉,而是報他大學的名字。他放在嘴上最常提起的也不是父母,而是他的大學教授。
這起了一點作用,但當他想在這裡結婚成家時,一切又被打回原型了。
他不解:「我名牌大學畢業!已經買了房!年薪二十四萬!」喝醉後,他總愛說這些,有時連著說幾十遍,每次開口必提這一句。
「這些女人還想要什麼啊?」
喬野發現,哪怕他受了高等教育,穿西裝打領帶,外表已經完全看不出出身農村,但他心目中的女性形象,仍然跟村子裡的女性一樣。
他說村裡的女人傳統、樸實。孝順公婆、生養子女、吃苦耐勞、以夫為天。
「那你在村里找不就行了?」喬野說。
「那不行!村裡的女的不行!」他馬上說。
「這也沒辦法,城裡的女孩子都是父母寵大的,她們都上過大學,有的還去國外留學,房子家裡也有,有的父母也給買了房,你想讓她侍候你那是不可能的。」
「怎麼不可能?」他得意的說,「我們村里也有找大學生當媳婦的!大學生又怎麼樣?娶回來就是我家的人!就要照我們的規矩來!什麼城裡規矩?嬌氣!我們才不管!」
「還有女大學生願意嫁到你們村啊?」喬野又給他倒了一杯酒。
「嘿嘿嘿。」他更加得意了,「什麼願意不願意?買來的,她能不願意?不願意也不行啊!」
他拍著桌子拿著酒瓶說,「逼急了老子也去買一個!看你們還傲不傲!」
喬野很清楚這只是醉話,他是不會買媳婦的。他要在這裡生活定居,在村里可能沒人管沒人抓,可在這裡?他還不想毀了自己的生活和前途。
喬野從他嘴裡打聽出很多信息,但他最想知道的是哪一家買了媳婦?那一家叫什麼名字?住在哪裡?
他卻守口如瓶。
最後喬野直言想買新聞題裁,「我要靠這個吃飯啊!要是能寫出一篇這個,我拿去賣,多賣幾家,得的錢給你三分之一!」
他不相信,「就這還算新聞?還有報紙願意買?」
「販賣婦女是不稀奇,但只要有名字,就是新聞!」喬野說,「要不然你就別告訴我你們村的,說別的村的!」
他答應了,給了喬野名字和地址。
喬野事後想,如果他不貪心呢?
他本來只是想拍下那些女人的照片,回來後聯絡打拐的人,說不定有的父母能從這些照片中認出自己的女兒,他們就可以報警去救人了。
他想多拍幾張,儘量多拍年輕女人的照片。
可是他到了以後才發現,村里能自由進出的全是四十歲以上的女人,二十歲左右的女人幾乎不出來,特別是嫁進來的媳婦,走出家門碰上的村民幾乎都要問一句:「張家的,出去幹什麼啊?」
他理所當然的被人懷疑了。
「讓你別拍了!別拍了!」
「你幹嘛總拍女的?」
「流氓吧!」
「這是個流氓!他拍女人照片!趴於家牆頭拍照片!」
「打他!」
他想跟這些人講道理,交出相機,反正照片都已經傳到網上了,他以為應該會被放走,他身上還有掛在網絡媒體下的記者證和工作證。
他不知道他們敢殺人。
他被鎖在屋裡,半夜有人把繩子解開,把他帶出來,推到了山崖下。他猜,他們會說他是半夜逃跑失足摔下去的。就算有警察找來,他們也可以推說以為他趴牆頭拍照片是流氓,才把他給關起來的,誰想到他半夜逃跑了。
這是個意外。
喬野回憶起來,總覺得自己太蠢了。為什麼會認為販賣婦女的人不敢殺人呢?從不犯法的人,犯法的低限跟已經犯了法的人相比,能一樣嗎?
從倒數一層到倒數二層,總是特別近。
殺人是死罪,可人家很聰明,不殺人,設計了一個無可指責的意外。什麼樣的犯罪最高明?如果能活過來,喬野一定給柯南寫信,沒有目擊者,沒有攝像頭,全村的人都是證人的「意外」,這樣的謀殺案,柯南兄,你有辦法嗎。
如果你有,請一定要破案啊。
大概死的時候仍然心有掛念,喬野發現自己沒有消失,沒有天堂,沒有地獄,此處還是人間。
不過這樣也有好處。喬野開始飄蕩在村子中,這下他可以輕鬆的看每一個年輕女人了。
讓他震驚的是,村裡有三成的媳婦是拐來的。這也不難解釋為什麼整個村子都在包庇他們了。
周圍好幾個村都是一樣的情況。
人販子並不長駐在此,他們一向是打游擊戰,而且有很多接應的人。在隔壁的於家村,就有一個包嬸是外來戶,卻在村中蓋起了漂亮的小樓,跟村裡的人相處的都很好。
她就是個人販子的「中轉站」。
包嬸不是頭,也不是尾,她在此地做中轉,每年只在這裡呆兩到三個月,其他時間都在外地。沒人能抓住她的尾巴,就連村里人也不知道包嬸老家在哪裡,家裡都有誰。跟包嬸住在一起的男人說是她的丈夫,但喬野發現,這個男人不過是包嬸養的一個打手。
需要調教女孩子的時候,都是包嬸看著這個男人動手。調教並不只意味著打罵,那都太低級了。包嬸對那些不聽話不順從的女人,並不介意她還是不是處女。喬野看到過男的強姦那些女孩子,包嬸就在旁邊坐著,女孩向她求救,她還笑。男的在網上學習了很多性虐待的手段,全都施展在這些女孩身上。
有時喬野真希望自己能有力量,不是說鬼都有力量嗎?不是說惡鬼可以索命嗎?為什麼他做不到?
他想當惡鬼!
他在村里認清了所有女孩的臉,他希望能讓她們看到,他願意去給她們送信!
可沒有人能看到他。
能看到他的只有同樣是鬼的女孩子。
在村裡的一些地方能看到女孩子的鬼。她們總是半截露在外,半截隱在土裡,不像喬野可以自由飄來飄去。
他猜,這些女孩子應該是被埋在此處的。可笑的是,當時殺了這些女孩的人恐怕只是在屋後隨便找個地方埋了,等天長日久之後,他們又在此地蓋房子,竟然就叫這些女孩日夜看著他們的家。
如果這些人知道,說不定會嚇死!
喬野興災樂禍的想。
在這些的村子裡長大的孩子有很多都被父母家人給影響了。
喬野就注意到一個叫於志高的女孩,她的父母想讓她訂親,訂親後就住到男方家裡去。就算她還在上大學也不要緊,她父母說等她住過去後,她的大學學費就由男方家裡掏了。
於志高不願意,說讓妹妹去,因為她還要上學,妹妹已經工作了。
父母說人家就要你,你是大學生,他們不要你妹,說你妹已經交了幾個男朋友了,說不定都不是處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