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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48 作者: 多木木多
    秦青聽到那個焦急的聲音後,心裡陡然湧出一股委屈。她立刻跳出這個情緒,克制自己冷靜下來。

    這是錢芙看到的一幕,她回家後發現家中沒有她的房間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個小孩身上。

    然後,秦青又回到了錢秉德的病床前。

    秦青懂了,她第一次開口對錢芙說話了:「這還不夠嗎?你母親燒死了,你爸爸現在這個樣子,還不夠?你還想讓我做什麼?」

    錢芙好像離開了。

    秦青感覺自己好像睡了一覺,但她接著又做夢了。她又走在了醫院的走廊里。

    這次秦青沒有進病房,而是站在病房外,她看著病房裡的錢秉德,對錢芙說:「你想讓我做什麼?拔掉你爸的氧氣管?還是去跟他說聲對不起?我什麼都不會做的。」

    然後她就一遍又一遍的走過醫院走廊,站在錢秉德的病房外。

    「我什麼都不會做。」秦青堅定的重複著。

    早上是秦媽媽把秦青叫起來的。

    「怎麼了?是不是真的感冒了?要不就在家裡休息吧。」秦媽媽摸摸她的額頭。

    秦青只覺得渾身發沉,她搖頭說:「沒感冒,不用請假。」

    「那就快起來吧,已經七點半了。」秦媽媽擔心的說,「看你一直不醒,我就沒叫你。要是不請假就趕緊起來吧,就這樣你已經快遲到了。」

    秦青給方域撥了個電話知道他已經到了,就只簡單的洗漱一下,早飯都顧不上吃就跑下樓了。

    秦媽媽在她身後喊:「去學校後先跑到食堂里買點吃的!別不吃早飯!」

    秦青喊:「知道了!」

    坐上方域的車,他把早飯遞過來說:「吃吧,別著急,肯定不會讓你遲到。」

    秦青吃著他給她買的粥和包子,擔憂道:「你送完我再去上班該遲到了吧?我睡得太沉了,沒起來。」

    方域笑著說:「不要緊,我剛才給辦公室打了電話,說今天上午要先出去一趟,你放心,我不會耽誤工作的。昨晚睡得怎麼樣?」

    秦青低沉的嘆了口氣,放下包子說:「夢到她了。跟你說的一樣,她還想要我幫她做事。」

    在車上,方域和秦青商量了一下。因為不知道錢芙到底是什麼意思,秦青覺得先把人往好處想,就說想再去看望一下錢秉德,以錢芙高中同學的名義,送點錢,送點東西之類的。如果錢芙是想跟爸爸說對不起,那這樣了表心意應該已經可以了。

    但如果這樣還不行,那就只能說明錢芙的意圖不善。

    方域安慰秦青,「從她昨晚的動作來看,她也不能對你做什麼,她只能引導你,而且非常粗糙。」

    錢芙知道秦青同情她,所以就想讓秦青繼續同情她,但太刻意了。

    「所以你立刻就發現了。」方域鼓勵秦青,「別怕,這樣看來她其實也沒什麼可怕的。」

    「而且她不懂,你當時會燒房子是因為知道這是錢芙最重要的回憶,也就是她感情寄託的地方,所以你燒掉它是為了脫離。而不是她所認為的替她報仇。」錢芙誤會了這一點,才會認為繼續讓秦青同情她會有用。

    「不過如果她繼續讓我做夢,一直走那條走廊,可能認為我會為了摧毀夢境而燒掉醫院?」這不是不可能。

    方域想了一下說:「那以後,我每天六點半叫你起床,你把電話放在枕頭邊。」

    今天秦青就是被媽媽叫起來的,這個辦法可能真的有用。

    「那我也給手機定時。」秦青說。

    五點一下課,秦青就飛快的收拾東西往外走,司雨寒奇怪的問她:「你這兩天搞什麼?家裡有事?」

    秦青說:「我高中同學錢芙家出事了,今天準備去醫院看看她爸。」

    司雨寒,「這樣啊,真可憐,那你去吧,明天我還幫你把書拿到教室。」

    「謝謝!」秦青說,今天早上就是她提前給司雨寒發信息請她幫忙拿書的,不然她到校後還要先去寢室拿書就太遲了。

    她跑到校門口,方域已經到了。

    「你每天這樣工作可以嗎?」秦青問。

    方域笑著說,「別擔心了,走吧。」

    到了醫院,秦青和方域提著水果鮮花走到錢秉德的病房時,護士正在給他換藥,看那一大片一大片被燒得焦黑的肢體,皮都燒破,露出裡面嫩紅的血肉,讓旁觀的人都發寒。

    錢姿芳看到他們很意外,因為是不認識的人。

    秦青抱著花上前說:「你好,我是錢芙的高中同學,聽說她家裡出事了……」

    錢姿芳驚訝極了,「謝謝,謝謝你們來……可能你們還不知道,錢芙她已經因為心臟病去世了。」她猜這些人是看了報紙過來的,錢家的地址一直沒變,可能這個女孩高中時去過錢家。

    這也是秦青心中的一個謎團,「錢芙有心臟病?我們高中時都沒聽說過。」

    錢姿芳接過花和水果,因為病房太亂太擠,就請他們在走廊坐下。

    「我們也不知道,出事後才知道,她可能是因為學習太忙了,沒有注意身體才會突然得了心臟病猝死。」錢姿芳輕輕的嘆了口氣。

    秦青注意到錢姿芳在提起錢芙的死時,沒有悲傷,只有遺憾和一點點的同情。看來她對錢芙的感情也不是很深。因為錢芙畢竟才去世半個月而已,如果是感情深厚的家人,此時應該還沒有走出悲傷。

    錢姿芳:「那個孩子也是可憐,好不容易她爸她媽都回來了,還給她生了個弟弟,一家剛剛團圓,她就這麼沒了,幸好當時他們家還有一個孩子,不然她爸她媽肯定熬不過來。」說到這裡她才哭起來,「沒想到這麼一場火就這麼……一家子都沒逃出來……」

    ☆、第 44 章 重回醫院

    錢姿芳大概憋了很久的話沒人說,在秦青和方域面前一口氣全倒出來了。

    她也很辛苦。

    從小,哥哥錢秉德就是家裡父母和學校里老師的寵兒,她小時候是很崇拜哥哥的。錢秉德結婚後,難得妻子與他志向一致,本就是同門師兄妹長大,之後又找了一樣的工作,婚後更是一起去國外了。不過去的不是美國英國之類的好地方,而是曾經的英屬殖民地,斐濟。就算獨立之後,那裡也有著濃厚的殖民地風格,治安不好,各種基礎建設奇缺。錢秉德和妻子去那裡算是學以致用,也有一點技術援助的意思。

    所以錢姿芳的父母都認為錢秉德是去做好事的,就像當年援助朝鮮。錢姿芳卻在結婚後漸漸發現了問題。哥哥和嫂子走了,還把錢芙留下給父母養,但父母早已退休,等於全是她的責任!

    這讓錢姿芳對哥哥一家越來越不滿,特別是在母親去世後,她想讓哥哥和嫂子把錢芙接走,這樣她可以只照顧父親一個。但父親不願意,父親說他自己可以照顧自己,還能照顧錢芙。她去說服哥哥,誰知哥哥也不願意!因為斐濟這裡沒有好的學校,錢芙留在家裡能受到更好的教育。

    錢姿芳氣憤之下就撒手不管了。

    但她又怎麼能不管呢?母親已經走了,父親年紀那麼大,她實在不放心。但把父親接來還好說,連侄女也一起養,她的丈夫就該不滿了。錢姿芳只好兩邊跑,時常回去看父親,給他們倆買點菜買點肉,怕父親不捨得自己吃,都給錢芙吃,就自己掏錢買回去。但就算這樣,父親還是中風了,他倒在家裡時,錢芙在學校。

    因為延誤治療,父親的病很重。錢姿芳痛哭一場,打電話把哥哥罵了一頓,讓他們自己想辦法養女兒,她孝順父親,但她實在沒有責任再替他養女兒!

    那段時間,她的丈夫也跟她商量,錢秉德那邊遠水解不了近渴,他們還是要自己想辦法。

    錢姿芳的家也不寬裕,父親的病離不了人,她的兒子也正在重要的時候,小小的兩居室,實在塞不下。她只好讓父親住大臥室,她在旁邊陪床,丈夫和兒子一起住,有時丈夫為了不打擾兒子學習,只好住在客廳里。

    她把這一切都擺給錢秉德,說實在沒辦法再照顧錢芙了,再多一個住不下不說,她也根本沒那麼多精力。

    兩邊商量之後,就讓錢芙自己住了。錢姿芳親手教錢芙學會怎麼用天然氣燒水下麵條,本來還想給她買個電飯煲,讓她學會蒸米飯,但吃米飯就必須要吃炒菜,炒菜要收拾還要用油,又怕她出事。最後只好讓她吃方便麵,為了保證營養,再打荷包蛋放火腿腸。

    「有時都恨不能自己能劈成兩半……」錢姿芳抹了把臉上的淚。

    秦青默默的遞給她一包紙巾。

    送走父親後,錢姿芳已經對錢秉德死心了。父母去世時他都不在,這是到哪裡都說不過去的。父母從小時候就天天誇他,到頭來一天他的好處都沒享受到。反倒是替他熬了一輩子,受了一輩子苦。

    在錢芙高三的那一年,錢秉德和妻子突然就回來了。因為合作中斷,他們公司和斐濟那邊要打官司,他們這些人就都匆匆回來了。因為工程沒有完成,很多以前說好的條件無法兌現。錢秉德和妻子這十幾年幾乎等於是白乾的。

    「這可真是……」方域適時的接了一句,秦青昨晚睡得不好,現在頭疼的到一邊坐著去了。

    錢姿芳搖頭說:「那時我還想,好在還是回來了。今後他們一家人也能好好過,我也能放心了。」

    一開始確實是很好的,錢秉德和妻子打算先休息一下,正好錢芙馬上就要考大學,錢秉德專心督促她的學習。在錢芙考完後不久,錢姿芳才聽說嫂子懷孕了。

    錢芙上了大學,本來她的成績就是中等,雖然錢秉德在最後關頭幫她衝刺了一下,但成績仍然不理想。錢秉德想讓她復讀,但錢芙堅持去上學,不跟任何人商量就去報導了。

    她去上學後,錢家第二個孩子就要落地了,錢秉德就趁機把房子重新裝修了一下,好迎接第二個孩子。

    「我哥特別高興。他總說在錢芙身上,他們做父母的都失職了,沒有好好教育她、督促她的學習。這個孩子他們一定好好教,從小就養成好習慣,日後才有出息。」錢姿芳雖然覺得哥哥嫂子有點折騰,都這把年紀了還要重新養孩子,但只要他們好好生活,她就心滿意足了,也跟著幫忙。

    「誰料到又出了這個事呢……」錢姿芳說著眼淚就下來了,她搖搖頭,「我哥現在真是沒一點心勁了。要是錢芙還在就好了,好歹還有個大的能依靠,現在大的小的都沒了,嫂子也沒了,他一個人可怎麼辦啊……」

    從醫院出來,方域就發現秦青的臉色很不好看。

    「怎麼了?難受?」他扶著秦青問。

    「有點頭疼……」秦青按著太陽穴說。

    「是不是那個的影響?」方域擔心的說。

    「不是。」秦青倒覺得有點像著涼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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