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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43:48 作者: 多木木多
他們上課的地方在北校區,因為聽說這門課是新開的,拿他們二年級來練練手,效果好的話再推行到全校,培養本校學生的榮譽心和歸屬感。
走進北校區,路上的人就變少了,因為這一片大部分改成了學生宿舍,沒有教室,現在上課時間當然沒人。
遠遠的看到施教授從一個樓里出來,秦青猶豫要不要去打招呼,一猶豫,施教授就走遠了。
……教授的身體真硬朗,肯定沒有關節炎。
「你看那個,就是那個上吊的教授的樓。」司雨寒突然戳戳她。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好奇就跑過去了。
這樓是個二層小樓,繞著它走了一圈,秦青發現這個樓還挺特別的。不是指它一樓的窗戶都封上了,而是在它背面的屋頂上,還有個突出的小屋檐,讓人一眼就看出那裡應該有個小閣樓。而在另一面,則好像牆面上有什麼東西給扒掉了。整個樓看起來真的還是推倒重建比較好。
「可能也不好推。」出來後,她跟司雨寒聊怎麼不推了那個廢樓,司雨寒說,「它一邊是路,另一邊有個樓是緊貼著它建的,推這個樓可能會傷了那個樓吧。」
「……這樓蓋的真奇葩。」秦青說了句。
在《杉譽歷史》這門課上,開小差的人不要太多,秦青坐下前掃了一眼,發現一坐下就拿出手機的人不在少數,還有女生帶手工來做,桌子上擺得琳琅滿目,引起一陣陣可愛的驚呼。
教這個課的是個女老師,她一上來就說:「我是搞行政的,這門課還沒找到合適的教授,我先來帶帶你們。」
大家就更喪氣了,底下嗡嗡聲直響。
女老師挺了解情況的,直接給他們開了幻燈片,「發給你們的書都帶了吧?翻開第一頁。」
再不想上課,大家還是聽話的翻開了書。課本做的挺好看的,很多全彩頁,這下看書的人多了。
女老師說:「其實我們杉譽的歷史非常悠久,最早在北洋軍閥時期就已經建立了,不過當時只是一所書院,而且改過非常多的名字。當時辦學校是個很冒險的事,為了獲取支持,我們學校習慣四處求人提字和命名。」女老師也挺詼諧,「比如段家上台了,我們捧著黃金過去,求段家人給寫副字,起個名;過一陣又換了一家上台,我們就把段家寫的名字給摘下來,再去找這一家給起名。」
秦青和大家一起笑起來。
女老師笑著說,「在當時,這樣總被冠以趨炎附勢、牆頭糙之名,但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我們學校的領導人當時是充滿智慧的,他們保存了革命的火種!才有今天的杉譽大學!」
大家都很懂,於是此處應有掌聲。
此時屏幕上開始一幀幀的換照片,都是老校舍的舊照片,拍照時都有相應的提詞、橫幅、剪彩人和嘉賓,背後則是一幢幢建築物。這時一張照片引起大家的轟叫,因為那明顯掛著日本國旗,而背後的建築是個很像日本漫畫裡的學校教學樓,樓頂中央掛著個鐘,中間那個戴圓眼鏡剪小鬍子明顯比旁邊人低一頭的也很像日本人。
「臥艹!當時的校長真夠牛X的啊!」一個男生嘀咕了句,「真是忍人所不能忍!」
「我們學校當時有很多歸國的留學生教授,他們在國外學習了先進的文化知識,聽到祖國的一聲號令,就拋下一切,千里迢迢的趕了回來,有很多人都是本地或附近的鄉村,他們的家鄉、老家或父母輩在這裡紮根,他們就回來建設家鄉。」
「為了吸引他們,也是為了讓教授們能夠更好的,學校里的很多建築都吸收了教授們的意見。」
這時,另一張漂亮的照片吸引了全教室的目光。
那是一幢漂亮極了的具有英國風情的紅磚樓,它有二層樓,樓頂帶一個小閣樓的小窗。門廊、台階和窗戶都是白色的,東側則有一個漂亮的環狀大陽台,綠色的長春藤纏繞在陽台柱上,白紗的窗簾隨著微風輕輕揚起。
小樓外是一望無際的糙地,遠處能看到一排新植的松樹。
「太美了!這都可以直接演莎士比亞了!」秦青和司雨寒興奮的緊緊握住雙手!
「這肯定是個英國留學回來的教授!」
大家忍不住議論紛紛。
「咱們學校現在的教學樓要有這麼漂亮就好了!」
「太羨慕那時的人了!」
說這話的人挨白眼了,「SB吧你?」
那人也發現說錯話了,訕訕的道:「說說而已……」
直到下課,秦青對學校的歷史記得最鮮明的就是那幢小樓,實在是太浪漫了。
再次路過那幢二層樓時,秦青突然覺得有點眼熟。
她狐疑的盯著那樓看,突然轉到被扒掉牆皮的那一側去。
「你幹嘛啊?」司雨寒追過來。
「這就是照片裡的那幢英國風的別墅!」秦青指著樓叫,「這裡!被扒掉的是陽台!」
司雨寒一愣,覺得這麼一說,真是越看越像了。
秦青翻課本找到這個樓當時的照片,轉到正面,肯定道:「就是這個樓。你看,雖然窗戶都釘起來了,門也被拆了,但窗戶數是對的,而且是對稱式的建築模式。」英式建築最明顯的特點。
司雨寒也過來看,果然,站在樓正面看得就更清楚了,以門為中心,所有的窗戶都是對稱的。
看著這幢面目全非的樓,司雨寒冒出來一句:「……暴殄天物啊。」
☆、第 10 章 教誨與啟迪
再次來到代教授的教室,明亮的窗戶和白紗的窗戶讓秦青找到了一絲熟悉感。不知夢境中是不是身隨心動,下一秒她就換到了窗前的座位。
玻璃擦得極乾淨,窗戶是那種巧克力式的一塊塊玻璃拼成的,最上方是扇形的玻璃,有著奇妙的圖案,秦青勉強才認出其中兩扇是岳母刺字和鑿壁偷光。
……沒想到圖案是中式的,莫明有種土洋結合的感覺。
在她走神時,代教授好像一直在準備課程沒有開始上課,當她回神看向講台後,代教授清了清喉嚨,說:「好,讓我們接著講著上一次的講。」
「小老婆做為村莊裡的異類,她的生活環境一定是非常封閉的。在戲班的時候,她可以跟人一起唱曲,一起彈琵琶。但在村莊裡,一個良家婦女是不會放聲唱歌的,所以她只能在幹活時偷偷唱。以前被打著罵著才學會的技藝,現在給了她心靈上的安慰。她是不是會後悔?後悔不該逃出戲班?可她也不敢回去,逃出戲班的人回去後不會有什麼好下場。好一點的會被賣掉,壞一點的可能會當場打死,就為了給戲班裡其他的人一個警告。」
「在這樣的環境中,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徐二毛的爹說的可以送她回家鄉。當她知道這不過是他吹的牛之後……」
「她死了,她的死考問著活下來的人的心靈。這世上能心安理得害死人還能睡得著的人是少數,大部分的人都會心懷愧疚,他們會反問自己:是不是我做的事逼死了她?」
「所以徐二毛的父母才會看到家中的鬼,相信這是來向他們索命的小老婆。徐二毛做了一個不知所謂的夢,他的爹就能填了家中的井。你們知道一口井對一戶農家來說是多麼重要的嗎?首先你家中要有水脈,之後還要請人來打井,我記得這個價格在十年前就要八塊憲大洋了,還要包吃住,前請後禮加起來至少要攢兩年的錢才夠打一口井的,還要是好年景才能攢得下來。現在不知有沒有再漲價。所以,你們可以看出徐二毛的爹有多害怕,怕到之後帶著小老婆的牌位去替她找家鄉。」
秦青發現了,代教授雖然研究這個,但他本質上不是相信鬼的存在的,他是個唯物主義者。
知道這個讓她有點失望,但也不算太失望,因為能上代教授的課,對她來說已經值了。
代教授講完這些,就讓底下的學生自己想一想。他說:「大家要有自己的想法。我剛才講的是我的想法,你們的想法是什麼呢?不可以把別人的想法當成自己的,這樣是最危險的事,因為最後你會發現自己變成一個沒有思想的人。我認為沒有什麼比這個更恐怖了。好了,大家可以討論一下。」然後他就走下講台在教室里轉圈。
他很快就來到了秦青面前。
秦青震驚的放下托腮的手,她一直以為夢境的世界中,她只是一個旁觀者!是不可能跟這個世界的人直接對話的!可是現在代教授明顯就是來找她的!
等等……
秦青想到了一個可能……
代教授似乎有些緊張和害羞,這在他身上很不可思議。他站在秦青面前,看她要站起來還趕緊擺手,「坐著,坐著說。怎麼樣?能聽懂嗎?」
「能!」秦青趕緊點頭。
此時坐在她前面的人似乎消失了,多出一張椅子,秦青立刻請代教授坐下。不然代教授站著她坐著,她真是坐不住啊!
代教授對這個椅子端詳了一下,好像不太敢坐,坐下時還覺得很有意思。
秦青想了一下,多出來的椅子是她教室里那種鋼木椅,黃色的三合板椅面,灰色的鋼鐵椅子腿。
代教授期待的望著她,好像很希望她能說出點什麼,不管是什麼,只要是關於他上課的反饋。
秦青想了一下,還是很誠實的說了自己的難題。她先講了曾經在容榕身上體會到了奇妙體驗,還有在自己家床上醒來後的猜測,之後她本身的變化,還有她在軍訓時看到了教官身邊已經死去的軍犬。
最後,是她對民俗感興趣的原因。她是想從這裡頭找到可供她參考的東西,但她剛剛發現教授竟然是不信這個的。至於徐二毛的這個故事,她不認為全是徐二毛父母的臆想,但那個小老婆是不是真的要報仇她就不知道了。
代教授從頭到尾都聽得非常認真,聽到最後,他笑了起來,安慰她道:「嗯,我也不是不信,你看,我只能對我見過的、知道的、體會過的事發表意見。所以我的意見並不是真理,不是就對你身上的事下了定論了。你自己的事,只有你自己知道的最清楚。」
「而且……」他回憶了一下,失笑道:「而且,現在嘛……」他沒有說完,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然後長長的嘆了口氣。
「我可以給你出個主意。」代教授俏皮的挑了挑眉,靠過來說,「你看,你不是為難嗎?那你可以不再使用這個能力。」
「存在即合理。」他打斷了秦青的話,「不要懷疑自己,如果這條路註定只能你一個人獨行,那就更要堅定信念,信念才是一個人的脊樑,只要信念不滅,人就還有一股正氣。」
秦青細細體會著他的話。
代教授繼續說:「不要輕易給自己下論斷,不要簡單的用非黑即白的理論來評判自己。事物是在不斷的發展變化中成長的。這麼說吧,就算一開始在你身上出現的不是好東西,那你也可以讓它有正面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