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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37:59 作者: 櫻桃煎
    靳驍沒反應過來就被她拉著去花園玩兒,他慢慢知道了她是誰,也知道她在播種向日葵,還知道她有一個送她玻璃球的朋友,並且……她笨笨地把自己當成了那個人。

    她有更喜歡的人。

    這個認知讓靳驍想到之前收養他的人家,每天夜裡他都繃著唇想這件事,他想,他才是她現在的朋友,她不應該一直拿著以前那個朋友送她的東西。

    於是,他趁父親不在家時把小姑娘的玻璃球騙來,丟在花園裡的大樹底下,又是跺又是踩的將它徹底埋住。

    他以為,以後他就可以做他最好的朋友了,可是她卻想起來,管他要那顆玻璃球……

    小姑娘被他惹哭了,那是靳侃唯一一次對他皺眉,他既怕父親不要他,又為小姑娘的哭感到害怕,那天晚上他一度認為自己又要被丟棄,摸著黑到花園樹下刨出那顆玻璃球。

    他想認錯,和父親,也和莊叔叔他們……他洗乾淨那顆裹著泥的漂亮玻璃彈珠,可惜的是,原本光滑的表面被泥地里的小石頭硌出小凹印來。

    他和靳侃認了錯,跟在靳侃背後去了莊家,將玻璃彈珠交還給高女士,高女士非但沒和他生氣,還單獨抱著他哄了好久,直至他也睡著。

    此後一段時間,他怎麼也不敢見小姑娘,但又期盼著她也能原諒她,總算等到他鼓足勇氣出現,她卻再不像之前那樣對他……

    這件事,像根荊棘一樣長在他心裡,始終昭示著他的愚蠢,從七歲到二十七歲。

    ***

    莊曼儂聽完,杯中的咖啡也變得涼了,她垂眸盯著杯中亂成一團的拉花,問吳呦:「所以,我應該和他道歉嗎?」

    吳呦又嘲哂聲:「你和那個傲慢的人還真一樣,只不過他比你壞多了。」

    吳呦這話和靳驍自己說的一樣,靳驍也和她說,他比她還要壞。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你對他壞是有理由的,他對我壞卻是沒理由的,你欠他的道歉是因為自己也不知道做錯了什麼,而他欠我的道歉……」他明明知道該道歉也不會開口。

    真是壞透了。

    莊曼儂沒在意她的後一句,而是重複道:「我欠他的道歉麼?」

    「當然欠他!你只要重新拿回玻璃球,就什麼也不用管,他卻要因為你的拋棄背上壞人的稱號。」

    吳呦說著竟抹了抹眼角,緩了緩她才接上:「他雖然是個壞透了的人,卻也不是從小就壞,小時候的他一定可愛極了,莊小姐不覺得你一直欠小時候的他一個道歉麼?」

    莊曼儂有些轉不過彎,仿佛陷入奇怪的境地,直到吳呦離開咖啡館她也沒算明白。

    她重新要了杯咖啡,坐在綢罩壁燈底下淺淺啜飲,結過帳回去街對面的書店。

    才到門口,何冬容就捧著顆剛削好的大桃子召喚她:「儂儂快來,剛才婷婷路過給我們帶的桃子!」

    結在冬天的蜜桃,一定很聰明吧。

    莊曼儂圍巾解到一半就停下動作,她過去櫃檯前,任由何冬容餵了一大塊桃子進她嘴裡,甘脆的蜜桃在唇齒間留下香甜的味道,她伸出手。

    「給我幾枚硬幣。」

    「嗯?」何冬容邊好奇,邊從收銀台取了兩三枚交到她手上。

    涼涼的硬幣貼在手心,她攥緊,轉身又往外去,只給何冬容留了句話:「我再出去會兒。」

    「誒----」何冬容沒叫停她,鼓了鼓腮幫,「喔。」

    頂著陰陰的一片天,風颳在臉上,莊曼儂循著記憶走到最近的地鐵站。

    毫不誇張地說,她只坐過一次地鐵,還是剛認識何冬容跟她去美食街那次。

    她跟著稀稀落落的兩個人進了陌生的地鐵站,在自助售票機面前站了好一會兒才選定一站,兩枚硬幣的車程。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突然想見見姜池。

    也許,聰明的姜池會給她出主意。

    她沒有看時間,也沒注意從朱雀街到C.Lab到底有幾站,單仔細聆聽站點的名稱,像只脫離隊伍處處小心翼翼的螞蟻。

    旁邊坐著位阿姨還問她,是不是剛來逍城。

    莊曼儂搖頭,倒也沒提自己是土著,畢竟她只是個活在地圖裡的土著,今天只能算作是她第一次獨自從地圖裡出來。

    下了地鐵後,她又為地鐵站的出口感到迷茫,最後憑感覺選了離C.Lab最遠的地鐵門……

    原來,見姜池還挺難的。

    她繫緊圍巾,迎風穿過兩條街到了C.Lab,進去就感受到了飽飽的暖氣。

    「請問有----嫂嫂嫂子?」一個小年輕叫她,辦公區的人都抬頭看過來。

    莊曼儂聽他這麼叫,臉蛋熱了些,點頭問他:「我可以進去麼?」

    「當然可以!」說話的是忙不迭跑來跟前的丁泡芙,不過話才說完就被剛剛叫嫂子的年輕人敲了下腦袋。

    年輕人補充:「報告嫂子!我們姜總現在有客人在。」

    丁泡芙揉著腦袋不滿他,但對上莊曼儂還是喜笑顏開的:「不如先去我位置上坐會兒,姜總的客人應該快出來了。」

    她點頭應好,跟過去,丁泡芙的話癆屬性簡直能跟何冬容媲美,只不過沒了台灣腔罷了,若是平常莊曼儂應該聽得進去,可惜有了早上的事她總有些心不在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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