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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34:45 作者: 寒玉面
    第2章 那傢伙很奇怪。

    那位名叫陸錚寒的少年,有著俊美精緻的五官,唇邊帶著克制地笑意,烏黑的眸底平靜漠然,神情與他說出來的「悲哀」兩個字完全不相關。

    記者頭皮繃緊,被他此刻的表情嚇得愣住。

    陸錚寒看著記者驚愕發愣的表情,輕輕皺眉,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個表情不對。

    他立馬恢復了毫無表情的平和模樣,轉身進入別墅。

    餘光轉動間,陸錚寒忽然瞥見一道有些熟悉的身影,他腳步停頓了一下,重新回頭看去。

    人群之中,有一張他認識的臉。

    他的同桌,簡星。

    簡星正盯著陸錚寒,眉頭微擰,表情很複雜,陸錚寒還看不懂那種表情的意思,他只知道,此刻的簡星,身上有一種陌生的氣息。

    也許是被嚇到了,陸錚寒想,畢竟他在學校本來就是一個性格奇怪的人,現在又多了一個殺人犯之子的身份,簡星也會和其他同學一樣,覺得陸錚寒是一個可怕的同學。

    他們以後可能不會再一起吃午飯,一起討論題,或者互相抄作業了。

    陸錚寒想著,無意識地皺起眉,突然感到了一種煩躁和憤怒。就好像他手裡原本端著一杯清甜可口的牛奶,然後突然出現了一隻手,無情地將屬於他的牛奶打翻在地上,讓他只能看地上的殘渣。

    陸錚寒進入別墅客廳。

    幾個警察正在沙發處給陸明禛做筆錄,落地窗窗簾緊閉,不透半點光線,屋內用水晶吊燈照明。

    大客廳旁是小餐廳,裡面沒有餐桌,只有一張金屬長桌。此刻,桌子上滿是還未凝固的鮮血,血流沿著桌面和桌腿滴答下落,在淺灰色的大理石地板上淌出一片血泊。

    血泊里有混亂的腳印,以及兩道奇怪的印子。

    陸錚寒看著那印子,想起自己跪在那裡,看著父親殺死母親的過程。

    那時候,他心裡也有一種強烈的感情,他不明白那感情屬於什麼,如果對照書里和電視劇里的形容,那應該叫做難受,或者悲傷,又或者應該算是憤怒。

    陸明禛對自己殺妻一事供認不諱,他也沒辦法否認,現場到處都是他的指紋,還有自己親兒子作人證。

    陸錚寒停在距離陸銘禛半米多遠的地方,靜默地看著穿著乾淨防護服,被銬著雙手和雙腳的父親。

    陸明禛平靜地做完了全部筆錄,然後看向陸錚寒,他忽然笑起來,眉眼儒雅,溫和得沒有半點攻擊性。

    他對著隊長陳警官道:「我能和我兒子說幾句話嗎?」

    陳警官看向旁邊的陸錚寒。

    那個剛剛喪母的少年,面色平靜淡漠,沒有半點悲傷。

    陳警官皺眉,覺得這家人恐怕心理都有問題,但陸錚寒還是個未成年,他身份證上,還有一個半月才到十八歲。

    「可以。」陳警官答應。

    陸明禛轉頭,看著陸錚寒,像是個耐心溫柔的老師,緩慢從容地問陸錚寒:「好孩子,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陸錚寒沉默地與父親對視,眼睛裡毫無波瀾。

    陸明禛看了他幾秒,平靜道:「你不知道,但這很好,這說明,你將來會比我更優秀。」

    陳警官雖然聽不懂這個陸明禛到底在說什麼,但他直覺這不是什麼好話。

    「好了,現在你不能再和他說話了。」陳警官說完,立即叫人把陸明禛押下去。

    隨後他嚴肅地對著陸錚寒說:「既然你能主動報警,就說明你知道你父親所做的事情是嚴重違法的,不論在什麼情況下,不論你與別人是什麼關係,對對方施加暴力,剝奪他人生命,都是犯罪。」

    陸錚寒認同道:「您說得對,我看過刑罰和民法。那我父親會被判處死刑嗎?」

    陸明禛雖然犯下了重罪,但他是國內最優秀的基因學教授,他所研究的病毒基因與人類基因的進化關係具有巨大的價值,如果成功,將會創造人類遺傳學新歷史。

    陳警官顯然也知道這一點,於是他最終說:「法律會帶給你母親應有的正義。」

    陸錚寒沒接話。

    陳警官道:「你希望自己的父親被判處死刑嗎?」

    陸錚寒看向陳警官,目光很平,像是一潭平靜漆黑的水,與他對視,只會看到自己的倒影而瞧不見水底深處的隱秘。

    「我也相信法律終將會帶來合理的正義。」

    **

    簡星回到家,用鑰匙開門,發現門從裡面反鎖住了。

    柳玉萍聽到開門聲,立馬衝過來,隔著門罵道:「你還知道回來啊,沒良心的東西,平時不乖乖聽話就算了,今天竟然還敢打我,你真是個白眼狼。」

    她扯開了嗓門大罵,從當初收養簡星開始罵起,大有要把簡星這十幾年來做過的錯事全都要罵上一遍。

    這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柳玉萍早就對簡星的叛逆十分不滿,要不是收養簡星每個月能得到一筆不小的補貼,他們早就把簡星趕出去了。

    簡星站了片刻,想說兩句話,但最後放棄了。

    說什麼都是浪費時間。

    他直接轉身離開,連行李也不想收拾了,反正他也沒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柳玉萍不知道簡星已經走了,還在屋裡扯著嗓門使勁罵,等她罵夠了才說:「現在你就給我跪在門口,什麼時候認錯了,什麼時候再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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