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頁

    陸衍之把這句話咽回去，哦了一聲。

    沉默片刻，他側過身，拿起傘，只道：「走吧，我送你。」

    ***

    午休時分，同學們早就走光了，梁涼跟在陸衍之身後邊，大樓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清潔工放了兩個禁止通行的黃色警告牌，兩個人沒法，走到最盡頭的安全通道。

    學院樓的安全通道平常沒什麼人走，一進去撲面而來一股塵土味。

    樓梯間有些黑，頭頂只有一盞暗白色的小燈堅強地給予光亮。

    電閃雷鳴過後，忽然，堅強的小燈也暗了。

    漆黑一團的樓梯間，伸出手都看不見五根手指在哪。

    幾乎是下意識，梁涼叫了陸衍之的名字。

    聲音聽起來有點飄，帶著幾分顫抖，跟害怕的時候喊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似的，不間斷道：「大師大師大師！」

    陸衍之還沒來得及應，細細急急的下樓梯聲響了起來。

    因為沒有燈，梁涼也找不到台階是幾格，摸著黑下樓梯的速度又太快，沒留神，一腳踏空在半道上，身子向前傾，啪嘰一聲，臉蛋撞上前方硬硬地胸膛。

    腳往下打滑，身子幾乎是攤軟在他身上，全由他的雙臂支撐著她的上半身。

    安全通道有扇小窗，突如其來的閃電一晃而過，照亮了呆愣住的兩人。

    藍紫色的樓梯間，女孩還趴在他身上，手掌所觸的是她柔軟的胳膊，她的雙手緊拽著他的領口。

    女孩驚慌失措的雙眼，直衝沖地闖進陸衍之的眼底。

    陸衍之眼皮一跳，把她扶正，鬆開手：「你著什麼急？」

    梁涼還沒有聽過陸衍之這樣的語氣，身子猛地一縮，抿了抿唇，身子也往後退：「對不起。」

    氣氛隨著窗外的天，壓抑得要命，一刻都喘不上氣。

    梁涼抓著自己的衣角：「我只是怕您害怕。」

    「……」

    她怎麼就。

    陸衍之滿心只剩下了柔軟。

    他自己都沒記住隨口一說的話，而梁涼還記著。

    小傢伙幾乎融在黑暗裡，耷拉著腦袋，小手輕輕捏著衣角，小動作都那麼可愛，他竟然還用那麼大聲的語氣跟她說話。

    明明她那麼著急，是因為他怕黑。

    「梁涼。」

    陸衍之繃不住了，往上跨了兩個台階，站她眼前，平視她。

    他想揉揉她的頭，又怕嚇著她，只能克制著，放低聲音解釋：「我剛剛語氣重了，相比起一分鐘兩分鐘的黑，你從這兒摔下去，讓我更害怕。」

    「……嗯。」

    她的聲音還有點抖，只敢小聲的回應他。

    太乖了。

    他忍不住。

    「不過太久的黑我也怕。」陸衍之伸過手，俯下身，問她：「你拉著我，別讓我怕，好不好？」

    「……」

    梁涼說不上自己什麼感覺。

    攥著陸衍之的一根手指，像是小時候拉爸爸的指頭一樣，但又酥酥麻麻的，指腹在他食指紋路輕輕一蹭，好像還能感覺到血管的跳動。

    一下，又一下。

    自己的心臟好像也是這個規律了。

    有點希望安全通道再長一點，下樓梯的速度在慢一點。

    借著黑暗，梁涼的膽子也大了一點，喊住他：「大師。」

    「我偷偷跟你講個小秘密哦，上次在校醫院的時候，班長跟我表白了！」

    「我不知道喜歡人是什麼感覺，但是我知道肯定不是這種感覺，」梁涼垂著頭，慢吞吞地下著台階：「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告訴我，他喜歡我，而不是討厭，所以我有好好的拒絕。」

    梁涼抓著他的手指，緊了緊：「雖然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再喜歡我，但我已經很滿足了。」

    「……」

    陸衍之沉默一會兒，很突然地喊她：「梁涼。」

    「啊？」

    「還會有的。」

    例如我。

    ***

    課題研究一結束，梁涼和周行宇就沒怎麼說過話了。

    剛開始的時候，班上還有人攛掇著他們，故意把位置給他們留著，讓兩個人坐在一起，但後來，周行宇總是若有若無地躲開梁涼，大家的興趣也慢慢淡了。

    梁涼也感受到了，私下裡也不是沒想過找周行宇。

    即使拒絕了，兩個人還是朋友，是可以一起聊天的吧？

    可又怕自己反應過度，萬一她想多了，周行宇壓根沒想躲開她的意思呢，思來想去，梁涼還是找到了小紅椒。

    【一隻涼涼呀：椒椒，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了件錯事？】

    小紅椒回復迅速：【你腳踩兩條船了！？】

    「……」

    梁涼無視小紅椒的奇言怪語，繼續：【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我們班長最近總是躲著我。】

    【辣椒辣椒超級辣：？】

    【辣椒辣椒超級辣：什麼情況？】

    被周行宇表白這件事，梁涼只告訴過陸衍之。

    掙扎了良久，也還是告訴了小紅椒，小紅椒一聽也驚了，但反應也在理所當然之內，你不能指望一個被拒絕了的人還當作沒事人一樣和原來一樣對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