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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3:13:12 作者: 而遇
所以我一直都在認真工作,認真攢錢。
有時候碰見柯柯,他會真心羨慕說:「這麼久了,看來沈總是真走了心,給了你小金山還是小銀山呀?」
我總笑笑不說話。
最後兩年的日子乏善可陳,我工作了,開始掙錢,但社會上的壓力總還是和學校不一樣。
同事間的勾心鬥角,口蜜腹劍,技術上的吃力,項目上的漏洞,讓我變得越來越容易疲憊,更沒有心力去想要不要改變現狀。
即使在最喪的時候想過離開,但沈括的溫柔和關心總會讓我放棄。
即使在一起很多年,他還是會隔三差五給我準備小驚喜。
有時候會想,如果他對我沒有這麼好就好了,我就不會這麼捨不得。
也有很快樂的一件事——喬喬回國了。
他說這次不走了,要搞定老男人。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總是有光的,自信又有底氣,我知道這一次他和秦濯一定能好好的,他們也算苦盡甘來,會幸福一輩子。
雖然當年喬喬離開的本意不是讓秦濯改變,但秦濯確實變了很多。
有時候我也會幻想,如果我堅強一點,心一狠走了,沈括是不是也會改變。
但我不敢試。
我知道自己是他的例外,但沒有喬喬對於秦濯而言那麼例外,我不敢像喬喬那樣一走了之,不敢賭自己的分量。
到現在我都不太知道沈括喜歡我什麼,溫柔是一個太普通太平凡的特質,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特殊之處可以當籌碼離開他。
但很快我發現,是我多慮了。
根本等不到我考慮離開的那一天,沈括回家的次數開始變少了。
他以前很愛吃我做的飯,說有家的感覺,現在他會讓小陳訂餐。
以前他總會纏著我要,現在次數變少了,就連時間也在刻意地變短,很多時候我都能感覺到他在強行結束。
帶我出去找小驚喜的頻率也變低了。
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很努力地去想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照顧我,都說眼神做不了假,他看我的眼神依然滿是愛意,但我知道有些事情就是在改變。
我厚著臉皮主動從網上買了一對兔耳朵,還是不好意思明示,就把它們放到沈括那一側的床頭櫃裡,用櫃門夾了一點毛茸茸露出來。
晚上沈括回來,我儘量快地修改完bug,把程序交過去長舒一口氣,躺在床上忐忑地等他洗漱完。
沈括眼睛很尖,我感覺到他目光在床頭柜上停了一秒。
我紅著臉閉上眼睛,床墊傳來被下壓的動靜,沈括在我額頭吻了一下,他說:「晚安,春生。」
燈熄滅了。
我照舊被沈括摟在懷裡,心卻一點點冷下去。
他對我沒有興趣了。
再醒來時,身邊沒有人,我看了眼表,凌晨兩點。
沈括以前總笑我睡得死,說地震了他都得背著我跑。
但他不知道,最近我能睡著的時間越來越短了。
我看了眼,沈括的衣服都還在,洗手間沒人,他去哪了。
我打開臥室的門,看到了無論後來怎麼努力都忘不掉的一幕。
沈括很放鬆地靠在沙發上,那是一對模樣很好的雙胞胎,一個伏在他敞開的腿前,一個掛在他身上,親吻他的喉結,他閉眼仰靠在沙發上,看上去很受用。
我看著那個少年鼓起的腮幫,殷紅的眼尾,看他朝氣蓬勃地賣力,我才25歲,卻在那一刻感覺自己像個乾枯的珠黃老人。
那一刻我心裡沒有恨,也沒有氣,只是覺得等了很久的那把刀,終於落下來了。
我知道沈括出於習慣依然眷戀我,但我已經給不了他這種暢快的享受了。
我默默關上門,睜了一夜的眼。
那只是失眠的開始。
沈括以前不管我的工作,但現在不止一次說辭了吧。
於是我真的辭了。
因為沒必要再攢錢了。
半年前我高興地告訴沈括,我靠自己工作掙的錢,在家那片的縣城給爸媽買了房子,沈括摸我頭,說春生最有出息了。
但我沒告訴沈括,不久前,我爸媽一起走了。
車禍走的。
我爸腿不方便,出行要用三輪車,我給他們買了新的,但出事那天他們開的是舊的。
我無助地跪在地上哭,貧窮像是一個魔咒罩在我們身上。
我知道他們是不捨得扔舊的,能將就著開,就繼續將就著,哪兒壞了自己能搞搞掰掰就自己弄。
交警調了監控,是在過馬路時三輪車突然停了,大概是線路老舊出了故障,然後被一輛疾馳而來的大貨車碾過。
那是我一輩子的噩夢。
我整夜整夜地想,如果我把尊嚴丟得更徹底一點,從一開始就接受了沈括的錢,這一生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我不需要拼命地加班攢錢,爸媽會早早就住上大房子,知道我很有錢,不會再省錢,不會辛苦了一輩子還這樣痛苦地離開。
我的堅持有什麼意義。
我以為自己不用沈括的錢,就可以不把自己當做被包養的,就可以和那些男孩不一樣,就可以自欺欺人我們是相愛的情侶。
我想給自己留最後一點尊嚴,可是有什麼用。
從我第一次知道沈括會和別人在一起但沒有離開的時候,我就沒有尊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