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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3:13:12 作者: 而遇
目光又落到我土土的黑框眼鏡上:「眼鏡也很襯你。」
我更窘了,不知道這是在罵我還是安慰我,後退一點問:「你怎麼在這兒啊。」
指尖從我下巴離開,他卻俯下身在我耳邊說:「不是你說再見嗎?」
乾燥的氣息掠過,我感覺整個耳朵都燒了起來,這是我們第一次面對面離這麼近。
「我、我去換工作服了。」我扭頭跑了。
昨天掛了電話,其實我心裡一直有點空落落的,沈括連著約了我好幾天,我應該主動一次的,但是說出那句我要來這裡上班的暗示已經用光了我的勇氣,再多說,就是我腦子不清醒了。
沒想到,沈括真的來了。
他之前是一直在路邊等我嗎?
他今天用的剃鬚水是薄荷味的,剛才離那麼近,我聞到了。
心裡像有一隻小兔子在亂蹦,我比平時打理自己的時間多了不少,慌慌張張向領班報導時,以為會被說,她卻笑眯眯拍了拍我,讓我去上面一個包廂服務。
我大概猜到了點,推開門,裡面只有沈括一個人坐在餐桌後,他面前擺了好多樣精緻的菜品,看上去還沒有動筷。
他問我:「還沒有吃飯吧?」
我撒了個小謊:「吃過了。」
「六點上班,你五點就到了附近,算來四點多出門,」沈括笑了笑,「現在大學生都吃飯這麼早嗎?」
我不好意思地扭了扭頭,每次上班前確實沒怎麼吃東西,都是吃半盒餅乾過來,晚上餓了回寢室再把剩下半盒吃了。
沈括起身走到餐桌對面,拉開椅子示意我去坐下。
我還在上班期間,不敢太逾矩,但他說:「和我吃飯就是你的工作。」
說完好像料到了我會糾結,又補充道:「就算是火鍋店,遇到單獨的客人都會在對面擺一個玩偶,難道貴店讓我對著空氣吃?」
他總是有這麼多歪理,我只好坐下,心裡記著作為服務生的職責。
桌上分量最大的是一道澳洲水晶蟹,大概要兩隻手才能抓住,之前我見過負責熱餐的同事怎麼給客人服務,要用蟹八件這樣那樣,但我負責酒水,還不太會這個。
我求助地往門口看了一眼,當然什麼也沒看見,門關著,負責布餐的同事也被叫退了。
總不能讓客人自己掰螃蟹吧,我正準備硬著頭皮上,沈括卻已經剪下了一隻蟹腿,開殼,銀色的小勺將細膩飽滿的蟹肉推進餐碟。
我看得有點出神,他的手很好看,手指很長,剝蟹殼時發力繃起的青筋更好看。
叮噹一聲,我回過神來,一碟雪白的蟹肉已經放在我面前。
我慌亂說:「沈先生,我自己來就好了。」
沈括看著我笑了。
「你笑什麼。」我小聲問。
沈括語調輕鬆:「笑一個螃蟹就能收買你,從沈總變成沈先生,」他敲了下桌面,「什麼時候叫我名字?」
我沒應這句話,禮尚往來地盛了一碗湯端到他面前:「沈先生,喝湯。」
沈括不看湯,只看著我說:「你知道現在讓我想到哪個成語嗎?」
我手一緊,差點把湯灑了,違心說:「我語文不好。」
可他偏要說出來:「叫舉案齊眉。」
我把湯放他面前,窘得厲害:「你不要亂用成語。」
他說:「預支一下。」
我不跟他打嘴仗,總是要吃飯的,制服襯衣的燈籠袖容易被弄髒,我解開袖扣把它挽上去。
沈括眼神突然定住問:「小臂怎麼回事?」
我順著他目光低頭看了眼,左側小臂上有一道淡粉色的疤,不說我都快把它忘了:「是小時候被樹杈子劃的。」
沈括明顯有點詫異問:「你還爬樹?」
我笑了笑:「不是,是撿柴火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刮的。」
我猜沈括大概不明白撿柴火做什麼,和他解釋:「做飯,取暖用,山里沒有暖氣。」
這是我過習慣的生活,並沒覺得有什麼,但說出來之後我才察覺,可能對於城裡人來說,取暖竟然要撿樹枝燒,遙遠得像拍電視劇,何況對於沈括。
他果然沉默看了我半晌,我開始不自在,很怕他說什麼要救濟我的話,卻沒想到他閒散搭在桌上的手向前一探,抓住了我的,從掌心一路向下摸到了指腹。
我腦海嗡得一聲:「沈先生,你要做什麼。」
他細細摸著,嘴角掛起一點淺淡的笑:「確實比看上去粗糙。」
我愣了下,怎麼也沒想到話題會偏到這兒來。
都說一白遮十丑,我大概是沾了光,猛一看還湊活,可觸感騙不了人。
沈括直接這樣說出來我並不覺得難受,我一個能幹農活的男人,要那麼精細的手幹嘛。
「但是摸著很舒服。」他又說。像玩小玩具一樣,上下搓搓,再捏捏手心,有繭子的地方,還會感興趣地刮兩下。
我被他摸得整個臂膀都發麻,把手抽回來小聲說:「怎麼會。」
沈括笑說:「不知道。」
我覺得他在逗我玩,一雙粗糙的手有什麼摸著舒服的。
他繼續剝蟹,敲了敲桌子催我吃菜說:「快點吃,吃完把空盤給我,你要趕上我剝的速度。」
我看著一盤雪白鮮美的蟹肉咽了口口水,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坐在高檔的餐桌上吃這麼昂貴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