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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3:13:12 作者: 而遇
    阮喬很淡地笑了下,將自己的重量都交付給秦濯。

    他其實很累,剛才發生的劇變讓他很疲憊,想在這個不太舒服的懷抱里多休息一會兒。

    只是這裡人來人往太多了,瞎子看不見,阮喬還知羞。

    他推了推秦濯,秦濯不情不願地鬆了手。

    阮喬揪著襯衣袖口把人往回帶,兩人誰也不提盲杖的事。

    唐禮拿著盲杖跟在後邊,走啊走,見老闆和小老闆一起進了病房,他這是跟進去還是不跟?

    唉,算了,還是站在走廊看會兒風景吧。

    病房內,秦濯平復下心緒問:「剛才出什麼事了?」

    雖然已經確定受傷的不是阮喬,但阮喬的狀態他也能覺出不太好,甚至還能在身上聞到淡淡的血腥味。

    阮喬嘆口氣,脫力地坐在椅子上說:「車禍,撞著人了。」

    「你認識嗎?」秦濯敏銳地問,阮喬的樣子並不像只是目睹車禍後被嚇到。

    「嗯。」

    當時事發突然,阮喬正接著手機走在人行道上,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季馳推了出去。

    他眼睜睜看著車輪從季馳身上碾過去。

    阮喬捂著額頭用力按太陽穴。

    出事地點就在醫院門口,季馳很快被送進急診,沒有生命危險,只是醫生說要進行截肢手術,耗時會很久。

    阮喬已經想辦法聯繫到了季馳的家人。

    事情就像一團糟,前一秒他知道了間接害自己被楊傑報復的人是季馳,下一秒季馳就救了他。

    怎麼會這樣。

    「別太自責。」秦濯按了下阮喬肩膀。

    其實他心裡一陣後怕,如果不是季馳,阮喬豈不是已經……

    這種假設秦濯一點都不敢想。

    可是季馳為什麼會救阮喬?

    秦濯之前查阮喬父親案子的時候,知道季馳曾一直為難阮喬,而且當年泄露楊傑信息的人也是季馳,他讓唐禮親手把人送進去的。

    想到此,秦濯手指發僵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了。」

    「嗯。」阮喬應了一聲,沒有問秦濯為什麼當時不解釋楊傑與他無關。

    秦濯也沒有再說什麼。

    他們之間不至於想不明白這些,說出來未免會矯情,而且眼下也不合適。

    「你不必把季馳這麼做當做是對你的償還,」秦濯緩緩說,「他做過那麼多傷害你的事,也許這就是他的命數,他在償還自己的良心。」

    「好。」阮喬點點頭,他已經不是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的性子,只是突然遭逢變故有些緩不過來。

    因為還有另一件讓他震愕的事,阮喬問:「你知道肇事司機是誰嗎?」

    秦濯眉頭瞬間皺緊。

    他之前以為這是一起意外事故,但阮喬這麼問就說明很有可能是蓄意的。

    「是誰?」秦濯繃緊了下顎。

    阮喬閉了下眼說:「醫生把他從車裡拉出來時我看見了,是楊傑。」

    「他不是該在監獄嗎?」秦濯聲音冷得發冰,這一刻阮喬真的覺得秦濯是想送楊傑下地獄的。

    但不需要了。

    車頭撞在樹上嚴重變形,人傷得已經沒法看,沒多久醫生就當場宣布死亡。

    「他前一段保外就醫時越獄了,秦醫生一直在找人調查,本來很快要抓到的。」

    阮喬看秦濯神色可怕,扯扯他袖子:「你可別怪秦醫生,他也是不想你分神。」

    秦濯抿抿嘴。

    阮喬又說:「他到底是有多恨我啊?」

    問別人,也是在問自己。

    就算楊傑覺得是自己害他家破流離,可在他的認知里不是已經把自己弄瞎了嗎?

    何至於此。

    「他本就偏激,長時間被封閉在監獄中,更容易出現精神問題。」秦濯安慰說。

    他神色已經恢復淡定,好像只要阮喬安全無事,其他都可以不計較。

    阮喬看向秦濯。

    如果說楊傑是被關在監獄裡,那秦濯算不算也被關在黑色的世界裡。

    五年前秦濯就獨掌大局,一身上位者的威嚴令人害怕。

    五年了,秦濯雖然沉默的時候更多,但卻沒有變得陰鬱,反而更有種褪去鋒利後的沉穩,讓人很有安全感。

    「秦濯,」阮喬站起來問他,「剛才在急診門口,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

    「嗯。」秦濯喉結動了下。

    「你要說什麼,我聽著呢。」

    「阮喬,我很抱歉。」

    秦濯這一次沒有猶豫,他的聲音很溫柔也很堅定。

    愧疚和追悔被攤撒在五年的長線中,此刻說來情緒倒也並不算激動,倒像是一顆串珠子的匠人默默守著自己的寶貝。

    他的眼睛依舊很好看,阮喬知道他在很認真地看著自己。

    秦濯說:「我不該在一開始,就用錢和一個茫然無助的小朋友做交易。」

    他語速不快,緩緩拿起和阮喬之間錯位的第一顆珠子。

    「我不該自大地以為愛情無用,看不清自己的心。」

    「不該推開你,更不該在你付出一腔真心時草草就應下,卻根本沒想過未來。」

    「不該把我冰冷的規則強加給你,不該不尊重你。」

    「最不應該傷害你。」

    一顆一顆珠子染著時光被串上,阮喬眼睛有點濕潤,他問:「還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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