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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3:13:12 作者: 而遇
    但看不見的人在無人時會習慣性地微微垂眼。

    仿佛在和他對視。

    暗灰色的眼睛,被精心護理定期訓練過,從外觀看依然是一雙很美的眼睛。

    但只有真正見過它卓然神采的人才知道,現在沒有光彩的眼睛有多令人心碎。

    角膜似乎感知到了前主人,它

    在劇烈地疼痛。

    阮喬淚流滿面,無聲無息。

    他看著秦濯按來時的路線轉身,目光越過他平視著前方,和他擦肩而過。

    最後見面的那天,秦濯說,寶寶,我們再也無法對視了。

    秦濯離開後,阮喬手腳皆軟,坐在長椅上沉默了很久。

    然後他去找了一個人。

    離開醫院時,阮喬在醫院門口碰到白顏。

    如果不是看他提了好多個保溫盒,阮喬都要懷疑白顏是不是在跟蹤自己。

    「見過了?」白顏問。

    「遠遠看了一眼。」阮喬不想和白顏解釋太多。

    這些年他已經學會掩飾自己的情緒,但沒想到白顏卻崩潰了。

    「你怎麼能這麼事不關己啊?」被恨和愛煎熬了很多年的人控訴,「阮喬,他是為了你才瞎的!」

    阮喬狠狠掐著指尖,公事公辦說:「當時我並不知情,如果知道一定會制止他這樣做。」

    「不知情就能蓋過一切付出?」白顏紅著眼失笑,「所有人都說他心狠,最心狠的人是你才對吧?」

    矜貴的男人哭著說:「他多驕傲的一個人啊,他明明可以只給你一隻眼睛,可他說你要當畫家的啊,一隻眼睛要多不方便,那你知道他這些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難道只有你有理想嗎?你知道每次編程都要把代碼全部記在腦子裡有多累嗎?以前他連著工作兩天都不會累,現在卻總是要停下來休息,你知道讓一個天之驕子承認自己無能有多殘忍嗎?!」

    「你別總一副受害者的樣子,他是辜負了你一顆十八歲的少年心,可他沒有付出代價嗎!」

    如果放在以前,白顏一定會嚴防死守阮喬。

    可如今得知阮喬沒有接近秦濯,他卻哭了。

    不管白顏承不承認,阮喬這次回國後,都是一次次被他推向秦濯的。

    阮喬問:「白先生,你為什麼和我說這些。」

    白顏和阮喬對視良久,慢慢擦掉下巴的淚珠,又變回那個高雅得體的白少。

    他說:「因為我比你們都愛他。」

    -

    -

    阮喬晚上回到酒店,三個室友正興致勃勃地制定出

    行計劃。

    他道歉說:「我從明天開始,要去醫院做志願者了。」

    陸然正坐沒坐樣地攤在床上,聽見阮喬說的倒也不意外,搞創作嘛要體驗生活。

    他問:「要去幾天,全天嗎?是在哪志願,說不定我也能去志願志願。」

    阮喬只簡單回了個扶潭。

    陸然聽罷頓時神色一緊:「你去那兒幹嘛?」

    阮喬探知地看向陸然:「那兒怎麼了?」

    他太熟悉陸然了,如果扶潭沒有別的狀況,陸然一定會說那可巧了,咱不是還在那兒看過嗎。

    可現在陸然卻緊張地問他去那兒幹嘛。

    「別騙我。」阮喬看著陸然眼睛,制止了想扯謊的人。

    陸然一臉吃癟,舔舔嘴唇說出一半的實話:「嗐,就是那天跟秦嘉陽一塊摘草莓,聽他說秦濯在那兒住院,我這不是不想你們碰見嗎。」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擋不住多年的熟識。

    阮喬又看了幾秒陸然,突然眼睛酸澀,他啞聲問:「你知道是不是。」

    陸然聽懂阮喬話里的意思,緊張得從床邊站起來:「喬喬,你——」

    阮喬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又轉向喻肆。

    喻肆沉默地垂下眼睛。

    阮喬最後看向春生。

    他笑了,笑著哭了:「你知道,你知道,你也知道,你們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

    「喬喬……」春生愧疚地拉住阮喬,「事已至此,你不要太難過,你的眼睛不能總是哭啊。」

    阮喬深吸一口氣,他下午已經悲慟過一回,現在倒也能忍住。

    他垂著頭:「我不是怪你們,我只是,我只是……」

    「沒事喬喬,我們知道,」春生拍著他後背安慰,「你是今天出門知道的嗎?」

    阮喬點點頭。

    陸然已經從最初的震驚慌亂中緩過來,結合阮喬說要去醫院的事,立刻拉住阮喬認真說:「喬喬,我知道你現在肯定覺得自己虧欠秦濯,但是報答的方法有很多種,不行我跟你一塊報,你沒必要把自己搭進去。」

    阮喬搖了搖頭。

    陸然捏捏眉心:「這樣,咱不著急去醫院,先睡一覺,睡一覺緩緩。

    」

    阮喬沒再爭辯,大晚上他確實哪兒都去不了。

    只是沒想到,第二天清晨他要出門時,陸然竟然已經堵在了門口。

    「喬兒,你別衝動好不好。」陸然頂著黑眼圈無奈說,「你一時衝動回到那狗、回到秦濯身邊沒有好結果的。」

    「我沒有衝動。」阮喬很平靜地說。

    「你就是衝動,」陸然反正堵著門不讓,「咱當時受多少委屈啊,費多大勁才擺脫他,你心軟也不能這麼軟。」

    阮喬嘆口氣:「陸然,其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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