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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3:13:12 作者: 而遇
阮喬:「……」
這能怪他嗎?
來巴黎之後總要進入一些正式場合,阮喬好心拉著喻肆給自己當參謀買西裝,結果喻肆跟店員小姐姐合謀給他搭了一套學生制服。
一點也不像二十歲的成熟男人。
「不行,我今天必要擁有一套正式的西裝!」二十歲的阮喬強烈抗議。
喻肆一臉嫌棄:「你先把這一堆禮物收拾完就跟你出門。」
阮喬開始拆禮物,他可喜歡這個環節了,被親友記掛的感覺多好啊。
一層層紙盒泡沫包裝袋,全是期待的嫁衣。
唯一讓他心中五味的是,他又收到了徐瀾的賀卡。
上面依然有手繪,以及「致小畫家阮喬」。
阮喬讓自己不要多想,也許只是巧合。
除賀卡外,今年徐瀾還多送了一樣禮物。
阮喬打開紙盒,裡面竟然是一套黑色高定西服,胸前有一點暗藍色的鎏金設計,優雅又時尚。
阮喬鬼使神差試了下,尺寸竟然絲毫不差。
西裝這樣修身私人的衣物,買通用尺碼肯定達不到這麼好的效果,阮喬摸了摸高級的面料,越發覺得這得是私人訂製。
他給徐瀾打電話:「徐老師,謝謝
您的禮物,我真的很喜歡。」
徐瀾說:「喜歡就好啊。」
阮喬小心翼翼問:「我就是有點好奇,您是怎麼知道我衣服尺寸的啊。」
徐瀾哈哈兩聲:「你忘了畫家的眼睛都是尺啦?」
哦,倒也有道理。
阮喬沒有再央著喻肆出門買西裝,畢竟錢能省則省嘛,一套好西裝貴死了。
阮喬來巴黎後依然刻苦,也進步很快,參加了許多比賽,這套西裝也陪他走過一個又一個重要的時刻。
冬去春來。
來年四月份,大三學年將結束,阮喬要回國了。
巴黎美院有學期總結的傳承,每年都要有一批學生在全校師生的注視下上台總結分享。
去年阮喬沒有報名,那時候他還有點擔心自己發音不夠地道,說得不夠有趣,直白來講,他有點怯場。
但今年阮喬積極報了名,他想為自己兩年的異國學習生涯畫上一個漂亮的句點。
這一天對他來說意義非凡。
有些自來卷的毛茸茸劉海被抓成挺括有型的樣子,阮喬穿著為自己量身而作的戰袍走上千人大禮堂。
曾經愛撒嬌喜歡讓人背的少年,如今成長為自信端逸的青年。
他熟練地和大家打招呼,聲音依然是清脆的,但言語間已沒有了青澀和慌亂。
如果林晚芝見了一定會捂著臉掉眼淚,她的兒子長大了。
這一年半阮喬其實沒有遭遇什麼太過磋磨的事,只是語言環境和思維差異讓他必須更慢更多元地去思考一些問題。
其間他也有過非常痛苦的時候。
當他發現自己特別信賴的老師,一直幫助學生維權、高舉自由平等大旗的老師竟然在比賽中默許財閥兒子的特權時,他很傷心。
但是老師告訴他,他們之所以能使用那麼多好資源,其中一半就是來自財閥的捐贈。
水至清則無魚,他被架在這個位子上,他不得不做一些抉擇。
阮喬說老師你如果不喜歡,可以不參與的。
老師笑了,他在這個位置有些事還可斡旋,他走了換成別人更不放心。
阮喬覺得老師說的不像藉口,可是他依然覺得難過。
這不是明晃晃地用錢去侵占別人夢想的資格嗎?
還有其他很多事情。
他見過被資助的學生絕口不提此事,一邊拿錢一邊以此為辱。
見過被阻攔的代孕女孩兒聲嘶力竭指責他們多管閒事。
見的事情越多,阮喬便越混亂,他希望有一個長輩能為他指一條路。
「徐老師,您能告訴我什麼才是對的嗎?」
在一次和徐瀾聊完國畫後,阮喬向他求助。
可一向睿智博思的徐老師卻說:「我不能,也沒有人可以,因為這個世上很多事都沒有絕對的對與錯。」
「可是徐老師,」阮喬苦惱地說,「我很混亂。」
他的很多固有認知都在被強烈衝擊。
「孩子,混亂是成長的開始。」徐瀾語重心長說,「你會慢慢理解這些存在的。」
「您是說要我妥協嗎?」阮喬問。
徐瀾:「不,我說的是和解。」
其實直到現在,站在台上的阮喬依然沒有做到和解,他依然有很多義憤填膺,依然有很多不能理解。
但他還是覺得自己在慢慢成長。
他逐漸能看到黑與白之間的第三種顏色。
他在不斷重塑自己,哪些是不能動搖的骨,哪些是無法至清的水。
他在慢慢探索。
這個磨合的過程很痛,時常他會否定前一天的自己,否定自己總是痛苦的,但他也堅信這是一種成長。
這種探索有時也很茫然,因為它是沒有標準答案的。
也許人一生都在不斷修正。
但正是這些讓阮喬從一個無畏也易折的少年慢慢變成一個柔韌的青年。
這些內心的掙扎和磨礪讓他此刻更從容坦然地站在台上,不再怯場。
阮喬的匯報結束,台下掌聲熱烈。
他嘴角掛著淡淡的笑,禮台一共五階,每一步都是在走向更好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