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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3:13:12 作者: 而遇
「我們過去看看吧。」
每個畫素描的旁邊都會掛一些體現技術的例圖售賣,男人也不例外,他熱情給阮喬介紹:「小哥想畫素描還是想買畫兒。」
「您畫得挺好的。」阮喬鼓勵道,想買一副靜物支持一下。
「這個,多少錢。」
阮喬詫異地扭頭,看向發問的秦濯,他沒想到秦濯也會感興趣。
但是中年男人卻犯了難,手往袖子裡縮縮賠笑:「老闆,這幅畫俺不賣。」
這幅畫被精心裱膠過,畫上是笑融融依偎在一起的三個人,不難看出是男人的一家三口。
「這是俺爹俺娘還在的時候畫咧,」男人臉上的笑變得溫暖,輕輕撫過畫上的薄膜,自豪說,「是俺畫的最好的一張。」
「是嗎。」
秦濯面無表情地摘下一顆袖扣扔在男人的板凳上:「夠嗎?」
袖扣上鑽石的無瑕級淨度即使一個外行人也能看出其珍貴稀有。
男人下意識後退了一步,眼神卻黏在袖扣上。
秦濯又摘下另一邊的袖扣。
鑽石清脆的聲響任誰聽見都會心動。
秦濯不疾不徐地點燃一根雪茄,等他篤定的結果。
阮喬皺了皺鼻子,今天這款雪茄的味道他不喜歡。
「別買了,我們走吧
。」他拽了拽秦濯的袖子。
就在這時,男人突然撿起兩顆鑽石放進口袋:「老闆,您、您的畫。」
他小心翼翼摘下畫,雙手遞給秦濯。
秦濯垂眸看了半晌,畫中三人圍在一張餐桌,母親端著剛炒好的菜,父親在盛湯,兒子嘴裡叼著偷吃的肉美滋滋剝蒜,都看上去那麼開心。
「真是無趣啊。」
他緩緩吐出一個煙圈,將雪茄按在畫面正中。
男人眼睜睜看著自己手中的全家福只剩一個漆黑醜陋的洞。
「爹啊……娘……」男人佝僂著蹲在地上,聲音不大,卻哭得像個小孩。
阮喬震愕地看向秦濯:「你幹什麼?」
秦濯彈了下雪茄,不以為意地說:「難看。」
阮喬還想說什麼,卻被秦濯抓住手腕拽走,他正要掙扎,但礙於這邊的動靜已經引起一些人注意,不得不先任由秦濯把他帶走。
走到人少的地方,阮喬再也忍不住了:「你放開我!」
他甩開秦濯的手:「你去跟他道歉!」
秦濯像聽到什麼笑話:「我燒一張自己買的畫,需要跟誰道歉。」
「秦濯,你怎麼能這麼冷血?你買這幅畫就是為了讓他痛苦嗎?」
「我給了他兩顆鑽石,至少一年他都可以衣食無憂,不用再風吹日曬給別人畫畫,我狠心?」
「那是人家父母的遺像啊!你沒看到他有多珍惜嗎?」
「珍惜還賣給我,看來他的珍惜也就值兩顆鑽石。」秦濯輕蔑地笑了笑,「真廉價。」
阮喬喉頭一梗,那個男人無奈蹲在風中的樣子,總讓他想起這麼多年都沒能幫爸爸奔走翻案的自己,他啞著嗓子說:「秦總,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衣食無缺,事有輕重緩急,人總有要低頭要取捨的時候,但不代表那些暫時被捨棄的東西不重要啊!」
秦濯冷笑:「是啊,人總是貪心不足,什麼都想要。」
阮喬的手微微發抖,他發現他從來都沒有了解過秦濯:「你覺得你做的事情就那麼應該嗎?」
「從他做出選擇的那一刻起,就代表他認為一年的安逸比那張破紙更重要,沒有人逼他強買強賣。」秦濯的語氣波瀾不驚,一副
事不關己的模樣,「我買了東西自然是我的,想怎麼處置都是我的事,收收你那無用的聖母心吧。」
阮喬心裡一痛:「你說別人父母的遺像是一張破紙?為什麼你一點都感受不到別人的難過呢?難道你沒有父母嗎!」
「嗯!」阮喬痛得悶哼一聲,秦濯掐著他脖子把他按在樹上。
「連你也要站在別人那邊。」秦濯說。
他明明做著最粗暴的事,神態卻平靜地像在說這支雪茄不錯。
阮喬背後頓時升起一股寒意。
他用兩隻手去掰秦濯的手指卻徒勞無功,秦濯只用一隻手就能讓他呼吸困難,另一隻手還悠閒地彈了下菸灰。
「寶寶,你要站在誰那邊?」秦濯問,拇指在他頸側動脈緩緩摩挲。
阮喬感覺這個問題他如果答錯了會有很慘的後果。
但他還是啞著嗓子說:「我站在對的那一邊。」
大顆滾燙的眼淚落在秦濯手上,但他並沒有鬆手,夾著雪茄的修長手指撫過阮喬臉頰。
低沉好聽的聲音說:「我是不是要在你身上留下點標記,你才能記住自己是誰的人。」
雪茄靠近的那一秒阮喬渾身一顫緊緊閉上了眼睛。
他聞到髮絲被燒焦的味道。
雪茄在樹幹上熄滅,秦濯鬆了手,輕笑一聲轉身。
阮喬順著樹幹缺氧地蹲在地上,看秦濯的身影越走越遠。
他咳了很久才止住嗓子的不適,伸手去摸手機時想起來,手機忘在了秦濯車上。
腳邊還有已經熄滅的半截雪茄,阮喬無奈地掏出一張紙巾包住撿起來。
亂扔垃圾,沒素質。
阮喬慢慢站起來往公園的大門走,想用門衛的電話打給陸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