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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慢慢地說：「我已經看過案子的大體資料了，您女兒對事故前後所作出的所有的描述，都和調查出的事實相符，並沒有矛盾的地方, 即使翻供，也很難取信於人。而且她已經得到了受害者家屬的諒解、也有自首情節，完全符合從輕處罰的條件。雖然說最後還是要承擔一定的刑事責任，但可以把刑期爭取到三年以下，並且拿到緩刑，這種時候翻供，對您女兒來說並不有利。」

    熊小時默默地點頭。

    就是這麼回事!

    案子的情況已經很明了了，基本可以確定能拿到緩刑。

    而拿到了緩行，就意味著只要劉恬臻在緩刑期間不犯事，就不用再為這件肇事案負任何其他的法律責任，拘留呀坐牢呀，都不需要。

    可一旦翻供，後續的變數就太多了。一個處理不好，現在所有的優勢就會全部消失。

    如果只是因為抱著僥倖心理，想要否認曾經的供述來試圖獲得無罪，那作為律師，確實是要把可能的利害關係向對方分析清楚、儘量勸阻住他們才行。

    可劉先生只是搖頭：「不瞞您說，我們已經找過了很多家的律師。他們在了解情況後，給出的都是這樣的意見。勸恬恬積極認罪，說只要照他們的辦法做，恬恬很快就能沒事，緩刑而已，以後也不會進監獄，這件事就結束了。可是，回家後，恬恬堅持說當時開車的並不是她。作為父親，我願意相信她。」

    不等方老師接話，劉先生繼續說：「而我會找到方律師你，也是聽朋友說，你在前幾天剛剛做成了一個案子，證明了一個嫌疑人的無罪----不是通過法庭上鑽空子、把一個有罪的人辯護成無罪，而是真正的找到了兇手，證明了他的絕對清白。我需要的，就是你這樣的律師。」

    他斬釘截鐵：「無論你需要多少錢都沒有關係，你儘管提。只要你能洗清恬恬身上的嫌疑，你所有的要求，我都會儘量滿足!」

    大方又誠懇，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無論接手與否，都應該給個答案。

    就熊小時而言，她並不是很想接這個案子。

    畢竟他們現在還處於競爭階段，對比另外兩組選手穩妥必贏的案子，他們面對的案子變數太高，很容易一不小心就輸在了起點，那她衝上樓上的目標不就……

    果然，方老師出了聲。

    「不好意思……」

    熊小時頓時露出期待的眼神。

    是要拒絕了吧?

    是要拒絕了吧!

    「我去一下衛生間。」

    熊小時：???

    ……

    十幾分鐘後。

    方老師還是沒有回來。

    對面的劉先生和劉太太還很沉穩，熊小時卻有些坐如針氈。

    「劉先生。」她沒話找話說，「即使我們能證明劉小姐不是肇事司機，但她自首、混淆調查，已經屬於包庇罪了。雖然沒有到會被判有期徒刑那麼嚴重，但可能……還是要被拘役幾個月。當然，這也是可以爭取緩刑的，但不可能拿到『無罪』這個判決。」

    劉先生並沒有因為她只是個律師助理而輕怠她。

    他筆直坐著，態度依舊堅定：「這件事，我和恬恬已經交流過了。我們對於犯了的罪，絕不逃避，但對於沒有犯的罪，也絕不承認。一審不行，就二審，二審不行，就申請再審!」

    ……

    完蛋了。

    更麻煩了。

    但這次，熊小時牢記著何閱的批評，雖然心裡已經非常清楚「遇到這種案子我很倒霉」，但臉上卻絲毫沒有露出這種神情。

    就在這時，她的身後，樓梯上走下來一個人。

    聽到聲音，熊小時回頭。

    口罩帽子一應俱全，高領黑色薄毛衣，緊身牛仔褲，滿是鉚釘的馬丁靴，以及……煙燻眼妝。

    沒有味道的某個人，今天，是搖滾少年嗎?

    「何先生，要走了嗎?」

    看到人，劉先生立刻站了起來，親自走上前迎他。

    「這是我的一位朋友。」

    他不忘向熊小時含糊地解釋了一句，」我先去送送他。」

    看著何閱離開的身影，熊小時沒忍住，拿出手機，給他的手機號碼發去了一條簡訊。

    【熊小時：你到底是做什麼的?】

    她握著手機等了好久。

    最後看到的還是曾經的那四個字----

    【何閱：商、業、機、密。】

    熊小時：呸。

    【何閱：所以，劉恬臻新的刑辯律師就是你們嗎?】

    【熊小時：難道向劉先生推薦我們的朋友就是你嗎?】

    【何閱：老子瘋了嗎推薦你們?!!!】

    熊小時：呸。

    【熊小時：現在還沒確定會不會接這個案子，方老師還沒答應。】

    【何閱：他當然會接，也不看看委託人的身家是多少。這一筆官司打下來，如果贏了，足夠他吃一年。】

    【何閱：唉，你想不到也正常，畢竟你只是一個律師助理。】

    【何閱：你現在一個月能賺多少錢?】

    【何閱：有2000嗎?】

    熊小時：呸。

    ……

    雖然何閱的每一句話都沒個正經，但有一句話卻被他說准了。

    即使事關到年底的金鴿獎入圍資格，可方老師還是決定接手了這個案子。

    熊小時雖然並不支持這個決定，但她畢竟只是個律師助理，這種時候沒有發言權。

    既然接了，那就只能盡全力做好。

    雖然因為現在還在偵查，律師沒辦法從刑偵總局或檢察院那裡拿到什麼具體的案件資料，但光是拿著主任給的大概信息，她也通宵研究了一整晚，才在第二天和方老師一起再次拜訪了劉先生的別墅。

    案情的經過並不複雜，2017年5月11日，星期四，深夜2點47分，在熊貓市薔薇大學後山的一條偏僻的小路上，劉恬臻由於疲勞駕駛，開車分神，再加上這條路向來很少有人經過，以至於她沒有注意到車前有人，直接把該校的一名晚歸學生撞飛進了路邊的樹叢里。車禍發生後，她立刻打電話向男友何巍朋求救，但電話沒有打通。隨後，因為害怕，她丟下重傷昏迷中的被害人，開車逃逸回家。

    當天傍晚，在何巍朋的勸說與陪伴下，她前往交通大隊交代了事故經過，並當場被送到刑偵局拘留。晚些時候，醫院傳來了被害人搶救無效的死訊。

    隨後，劉先生請到了泰格律所的律師，申請並通過了取保候審，因此，現在劉恬臻正在家中。

    而吸取了孫茂遠案子的經驗，這次，熊小時在見劉恬臻之前，也充分地做好了對她的事先調查。

    簡單來說，今年19歲的劉恬臻就是一個典型的叛逆期不良少女，不服父母管教，紋身抽菸喝酒染髮，夜不歸宿混跡迪廳酒吧。

    這種情況從她15歲開始，一直延續到她18歲，情況愈演愈烈。

    直到，她交了男朋友。

    自從遇到了現在大她10歲的醫生男朋友何巍朋，她就像變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