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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7:08:12 作者: 紅葉似火
林老實看到何父,打了聲招呼就又去撈魚了,完全沒有招待這位泰山大人的意思。
何父被他晾得很不高興,盯著林老實結實的背影看了兩秒,掏出旱菸斗點燃,吐了一口煙,問道:「阿實啊,聽說你跟春麗在鬧離婚。」
林老實馬上糾正他:「是春麗要跟我離婚。」
何父被噎得連抽菸都沒勁兒了,他咳嗽了一聲,略過誰主動這個問題,換個了方式開頭:「你跟春麗鬧成這樣,我也很痛心,不過強扭的瓜不甜,你們實在過不下去了,咱們做老人的也不勉強你們,孩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只要你們過得好就行。」
這番通情達理的話並未打動林老實,他繼續撈魚,沒搭何父的話。
何父說完,見他久久不吭聲,面子掛不住,也不打感情牌了,直接說:「聽春麗說,你在退伍回來的火車上就跟她提過離婚。既然你不滿意她,咱們也不強求,我把她帶回去就是。」
還帶回去,真當他是封建大家長,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啊,當國家法律是擺設?是兒戲?
林老實只說了一句:「我跟春麗是登過記,領過證的。」
現在農村人結婚很多都不領證,就媒人介紹,然後辦個酒,在親朋好友的見證下就搬到一起過日子了,結婚證是什麼東西,很多人一輩子都沒見過。
要離婚也簡單,很多都是雙方的父母家族出面,掰扯掰扯,女方家再把女兒帶回去,以後男婚女嫁,各不相干就完事了。
但林老實以前是軍人,結婚那是要打報告寫申請的,自然也就領了結婚證,要離婚也要去民政局領離婚證,可不是大家在村里掰扯掰扯兩句就能完事的。
何父算是聽明白了,這小子表明上是提醒他,實際上是在說,沒他同意,這婚就離不了。這小子還跟他較上勁兒了是吧。
被個晚輩這麼隱晦的威脅,何父不高興了,旱菸斗往旁邊的石頭上輕輕一磕:「那你想怎麼樣?一千五百塊我們家可拿不出來,你咬死了要這麼多錢,那這婚也別離了,就湊合著過吧。」
說這話時,何父一直在留意林老實的表情。老婆和女兒都說,林老實想離婚,但他想不通,林老實混成現在這樣,欠了一屁股的債,離了婚鐵定討不上老婆,只能打一輩子的光棍,腦子抽了才會同意離婚。所以他故意說出這番話試探他,可惜林老實沒什麼反應。
過了兩分鐘,林老實收回了長竹竿,將最後一條死魚丟進了水桶里,終於有空好好跟何父說話:「何春麗不想承擔這筆債務就離婚也可以,但她要答應我兩個條件。」
林老實也知道,一千五百塊,何家沒有就是有也不可能拿。真要死磕這筆錢,那這婚也別想離了,把何春麗惹急了,她很可能又跟人跑了或者獨自進城消失了。
這時候婚姻制度還不是很嚴謹,管得比較松,她去外地隨便找個人結婚也沒人能把她怎麼著,搞不好還能裝未婚的小姑娘,那些拋妻棄子回城的知青不就這麼做的嗎?
所以不能把她逼得太急。
聽出了他的未經之意,何父一口答應:「你說,只要不是特別過分,我都能替她答應了。」
林老實把竹竿放下,正色看著何父說:「第一個要求,既然何春麗堅持魚塘是我要承包的,貸款是我辦的,這筆債務跟她沒關係,那以後魚塘賺錢與否都跟她沒關係。虧本了,我林老實一個人承擔,賺錢了也沒何春麗一分錢。」
先把醜話說在前面,免得何春麗哪天又想來摘桃子。
何父看了一眼桶里的死魚,心想這魚塘不虧本就不錯了,還賺錢,就算一年能賺幾十百來塊,那也是賺的辛苦錢,天天要割草餵魚,大半年都要睡在魚塘邊,沒什麼搞頭。
於是他很痛快的就答應:「好,這個沒問題。另一個要求呢?」
林老實說:「我要她跟我去軍區醫院一趟,給江圓護士道歉。」
在何父疑惑的眼神中,林老實把這件事一五一十地說了,並道:「我不害伯仁,伯仁卻因我遭罪,發生這事時,何春麗還是我妻子,夫妻一體,她做的事,我也有責任。這件事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路上的食宿車旅費都由我出,只要何春麗跟我走這一趟,回來後我就馬上去給她辦理離婚手續。」
何父將信將疑地看著林老實:「你跟那個江圓真的沒關係?」沒關係,他做這麼多,是不是傻啊!
林老實的臉馬上拉了下來,面沉如水:「伯父請慎言。你不相信,可以回去問何春麗,我受傷送進醫院,前三天一直昏迷不醒,三天後,何春麗就來了,她一直呆在醫院,就在她眼皮子底下,我跟江圓能有什麼?回來後,我也一直呆在村里,沒再與江圓有過任何來往。也就只有腦子齷蹉的人,才會以己度人,用惡意來揣度別人。」
這句含沙射影的話說得何父很沒面子。
但他沒法反駁。因為經林老實一解釋,他就明白了,林老實不可能跟那個江圓有什麼,因為沒那個條件,也沒那個時間。男女之間就算要滋生點什麼,至少也得有個獨處的機會吧。
「行,我回去問問春麗,若真是她做的,我一定讓她給那個護士道歉。」何父沒把話說太死。
***
比起一千五百塊,這兩個要求真是小的不能再小,何父原以為女兒會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