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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8:35 作者: 古靈
    在歐洲星期六的早晨,八點多就已經開始營業的攤販幾乎可以算是奇蹟呢!

    「你常常來?」

    「偶爾。」停下來,丹奧向花販買了一朵玫瑰,神情靦腆地送給她。

    「謝謝。」莎夏接過來聞了一下,不知為何,居然覺得有點害羞。「好香。」不過還是沒有他身上的菸味香。

    沿路慢慢逛,丹奧買了一條麵包,幾塊辱酪和義大利火腿。

    「請恰卡來吃早餐吧!」他說。

    半個鐘頭後,恰卡蹦蹦跳眺的來敲丹奧的房門。

    「嘖嘖,這裡一般學生是不能來的,我居然有機會上來,真是榮幸啊!」

    「請進。」丹奧拍拍他的肩,然後對莎夏點點頭。「告訴他吧!他比你想像中堅強喔!」話落,他便拿著買來的早餐材料到樓下廚房處理。

    二十分鐘後,當他端著早餐盤迴來時,只見恰卡扶著額頭一臉茫然。

    「你……呃,真的可以看見……看見……」

    放下早餐盤,「是,我可以看見未來。」丹奧坦誠。

    「那麼你……」恰卡咽了口唾沫。「看見我……死了?」

    「為了救杏子。」

    「Gee!」恰卡喃喃道。因為他是黑人,所以也看不出他的臉色如何。

    「而杏子也將因為你的死而一蹶不振,」丹奧坐下,為大家倒咖啡。「她會認為自己是掃把星,無論誰跟她太親近都會被她害死,於是只好把自己孤立起來免得再害死任何人,即使後來勉強結婚生了孩子——那是她最大的願望,但最後還是離婚了,連孩子都不敢留在身邊,也就是說,她將會一輩子受盡孤獨寂寞的痛苦,直到死為止。」

    「MyCod!」恰卡驚呼。

    「我本來想讓你們分開,以免讓她碰到那種事,但是……」莎夏低啞地說。「我覺得那並不是最好的辦法,杏子必須要自己去面對那種事,自己去度過那個難關,這對她才是最好的辦法。」

    恰卡沉默了,好半天後——

    「如果說我一定要死,我也寧願是為杏子而死。雖然膚色不同,但從孤兒院開始,我們互相扶持走來也有九年了,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能夠為自己的親人而死,這是最光榮的事。」他平靜地說,「放心,我會設法先開導她,或者……」他望住丹奧。「我可以告訴她關於你的事?」

    「可以,不過我希望她能為我保守秘密。」

    「她會的。」說著,恰卡嘆了口氣。「不過我的願望看樣子是實現不了了。」丹奧與莎夏相對一眼。

    「那個願望我倒是可以幫你達成。」

    「呃?」

    兩天後,恰卡和杏子便出任務去了。

    這回他們的任務是去擔任一位美國富豪的安全護衛,自然,某人已先知會過那位富豪,在未來的半年裡,恰卡和杏子將會確確實實地享受到所謂大富豪的奢侈生活。

    這是丹奧唯一能為恰卡做的。

    自掩體後閃身出來,莎夏在一秒鐘之內即已擺好最完美的姿勢,對準目標掃緊扳機she擊出去。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she擊完畢,在兩秒鐘之內,她又已閃身前進至另一個掩體後,同時更換彈匣完畢,再閃身出去對準目標she擊。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這樣連續幾次後,她終於前進到最後一個目標。

    砰砰砰砰!

    四個恐怖分子全倒,成功搶救出人質——充氣娃娃。

    「很好,二十四秒,至目前為止是最快的,而且she擊亦無半點失誤,沒有半個無辜者被你一槍幹掉,只有人質……」she擊教官正經八百地瞟一眼「人質」。「被你嚇到沒『氣』了!」他說的是恐怖分子的木靶倒下來把充氣娃娃壓扁了。

    哄然一陣大笑,莎夏噘了噘嘴。

    「誰教教官你要把自己用到會『漏氣』的娃娃拿出來公家用!」

    笑聲更大,she擊教官咳了幾聲。

    「安靜,今天毫無失誤過關的只有四個人,大家要好好反省,出任務的時候可不允許任何失誤,所以假日最好自己過來練習,完畢,下課!」

    一聲下課,眾學生們即歡呼一聲,再眨個眼,一溜煙全跑光了。

    「等等,莎夏!」

    莎夏回首。「甚麼事?」

    傑森急急趕過來。「今天晚上大家要在城裡酒吧為華蘭慶生,你去不去?」

    「咦?華蘭今天生日嗎?」莎夏驚訝地反問。「那當然要去!」

    「八點在大家常去的那家酒吧集合。」

    「OK!」

    「杏子不在,需要我陪你去嗎?」

    「不用,丹奧會陪我。」

    傑森蹙眉望著她匆匆離去。

    他應該放棄了,在親眼見到莎夏與丹奧重逢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應該放棄了,他也努力要讓自己放棄,但……

    為甚麼他就是放棄不了?

    是因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還是因為得不到而不甘心,不想認輸?或者是因為這回他在不知不覺之中,已超脫過去那種玩世不恭的心態而……

    認真了?

    英國有英國的酒吧文化,德國也有德國的啤酒文化;英國人將上酒吧打發時間視為生活中最重要的一環,而德國人則將喝啤酒視為每天的「必修課」,因此德國的酒館、酒屋,酒吧、酒店比天上的星星還多,一到夜裡便高朋滿座、熱鬧非凡,使人充分領教到德國人灑脫不羈的另一面。

    今夜,莎夏依然穿著裙子,格紋棉製中庸裙,配上法蘭絨襯衫、皮背心、寬皮帶和短靴,蓬鬆的長髮用一條與長裙同花紋的髮帶系住,看上去既帥氣又嫵媚,迷人極了。

    「嘖嘖嘖,莎夏,你一天比一天更漂亮了喲!」

    「那當然!」莎夏當仁不讓地頂下「漂亮」的榮銜,一邊在人滿為患,鬧烘烘的酒館中尋找壽星。「華蘭呢……啊,在那裡!」

    拉著丹奧,莎夏找到華蘭把禮物送給她,又說了一大堆生日快樂、恭喜發財之類的祝福,然後勾著丹奧的手臂到吧檯去,那兒有一大堆人聚在那兒觀看電視上的足球比賽,就像所有的德國足球迷一樣,又吼又叫的。

    「啊,莎夏,以為你不來了呢!」

    「我說了會來就會來,讓位,讓位!」粗魯地推開一個正在對電視大聲喝倒采的傢伙,莎夏伴同丹奧一起坐下,再向酒保點酒。「一杯皮爾森,一杯礦泉水。」

    「你不會是要我喝礦泉水吧?」丹奧啼笑皆非地問。

    「沒錯,你只適合喝礦泉水,」自從那一回和他喝過葡萄酒之後,她就發誓再也不要見到他喝酒了。「反正礦泉水喝久了也滿不錯喝的呀!」德國的礦泉水很特別,就像汽水一樣會冒泡泡,不過起初會有很多人不習慣,因為它是——鹹的。

    可是礦泉水一送來,丹奧也沒再說甚麼,旁邊的人卻七嘴八舌的鼓譟起來了。

    「哎呀!大家都在喝啤酒,怎麼他一個人喝礦泉水?」

    「不會喝酒嗎?」

    「男人不會喝酒不算男人喔!」

    「太丟臉了,來,我這杯給你!」

    「你真的不會喝酒?」

    剛剛說話的人都是丹奧不認識的人,所以他僅是微笑以對,但最後這句話是傑森問的,所以他開口回答了。

    「會啊!」

    「那是一喝就倒?」

    「不是。」

    「既然如此,為甚麼要喝礦泉水?」這句是尼基問的。

    「莎夏不喜歡我喝酒。」

    每一雙眼都很有默契地回過去看了莎夏一下,再轉回來。

    「因為你酒量不好嗎?」

    「我不這麼覺得。」

    「你會鬧酒瘋?」

    「很抱歉,我從不鬧酒瘋,因為我從沒有喝醉過。」

    這句話一出口,慘了,原本只是在旁邊看熱鬧的人也哄過來了。

    「從沒喝醉過?真的假的?」

    「沒有人敢那麼說!」

    「真是大言不慚!」

    「未免太自大了吧!』

    「我不相信!」

    「我也是……」

    最後——

    「來拚一場,輸的人負責今天所有的酒錢!」在德國,拚啤酒是常事,不過拚的是誰的肚子大,可以裝進最多啤酒。

    丹奧沒有回答,卻把詢問的視線投向莎夏那邊。

    莎夏不禁嘆氣。「你們男人就是這樣,好吧!要拚就去拚個痛快吧!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面,不要後悔喔!」

    「絕不後悔!」尼基叫著。「好,誰要來?」

    「等等,先讓我離遠點!」說著,莎夏端著自己的啤酒和一碟猶太麵包避到吧檯尾端去,自顧自看足球比賽。

    這樣過了半個鐘頭後——

    「天哪,莎夏,他那樣真的沒問題嗎?」

    那些搶著跟丹奧拚酒的人全跑過來了,每一張紅通通的臉都不是普通的惶恐,莎夏懶洋洋地自電視螢幕上收回視線。

    「他呢?」

    「上洗手間。」

    莎夏聳聳肩。「早叫你們不要讓他喝酒了。」

    「我們怎麼知道他會變成那樣,真的好可怕!」

    「對,那可比喝醉酒的人更恐怖!」

    「他喝成那那個樣子真的沒有關係嗎?」

    「需不需要有個人到洗手間去看看?」

    「對,對,說不定他已經倒在洗手間裡了,我們最好……」

    才說到這裡,大家又同時噤聲,眼看丹奧若無其事地從洗手間出來,瞧見大家都聚集在莎夏那兒,感到有點好奇。

    「不喝了嗎?」

    大家不約而同地抽了口氣。

    「不,以後再……不不不,以後你喝酒都不要找我,我……我認輸了,啤酒錢我負責!」

    「我也是!」

    「我投降!」

    「算你厲害!」

    突然間,大家一哄做鳥獸散,散得丹奧滿頭霧水,莫名其妙。

    「為甚麼每一次都這樣?」他喃喃道,疑惑地來到莎夏身邊坐下。「他們是怎麼了?」

    莎夏看他的臉一眼,搖頭,嘆氣。

    「你又怎麼了?」

    「你真的都不知道嗎?」

    「知道甚麼?」

    「人家喝酒是愈喝臉愈紅,但你喝酒卻是愈喝臉愈白,就像此刻……」她又瞄他一下。「你的臉色簡直比死人更恐怖,要是現在讓你走出去,我敢擔保人家一定會以為你是死人復活起來走路,嚇都被你嚇死了!」

    「會嗎?」丹奧摸著自己的臉頰。

    「沒有人這樣告訴過你嗎?」

    「有啊!每個跟我喝過酒的人都這麼說,」丹奧掏出菸來,點燃。「講完就沒命地逃走了,跟剛剛那些人一樣。」

    白眼一翻,「那你還問!」莎夏咕噥。「你喝醉過嗎?」

    「沒有。」

    「看你這種臉色,必定是沒有人膽敢去探究你的酒量到底如何,也就是說,沒有人敢跟你拚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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