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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寶哥兒伸手圈著他爹的脖子,胖臉挨過去蹭蹭,一點也不心虛,倒仿佛在表功似的。
鄭明珠笑道:「寶哥兒得罪蘇大人,我替他陪個不是吧,翡翠,去尋一件合適的袍子來伺候蘇大人換上。」
翡翠應聲去了,帶蘇大人去換了袍子,笑道:「奴婢這就把衣服洗了,趕著熨干,蘇大人走的時候換上就好。」
蘇太醫笑著點頭:「有勞這位姐姐。」
又伸手去擰寶哥兒的胖臉:「不給你吃糖!」
寶哥兒把臉挨在鄭明珠的臉畔,只是笑,眼睛都笑眯了,可愛的這樣,誰能對他真生氣呢,蘇太醫也不過就逗著他玩玩,又輕聲說:「說起來,宮裡的淑妃娘娘也要生了。」
陳頤安點點頭。
蘇太醫接著說:「如今聖上十分著緊淑妃娘娘,平安脈是三日一請的,淑妃娘娘宮裡自設小廚房,不管吃喝什麼還是熬藥,都是在小廚房裡做了,小廚房是沈容中大統領親自派人設的,連採買也要查。」
鄭明珠聽他們說起這樣的話來,就不作聲了,抱著寶哥兒坐在炕邊一邊哄著他玩,一邊聽著。
要論宮裡的消息形勢,常常出入後宮的太醫是最清楚的,太子妃到底不能常出宮來,且身份不同,看到的東西自不一樣,層次決定眼光和眼界,從各個渠道都有消息來源才是最要緊的,經過比對印證,就離原貌不遠了。
陳頤安道:「淑妃娘娘宮裡有新換宮人嗎?」
「不止淑妃娘娘宮裡有,靜妃娘娘宮裡也有,原本我去給淑妃娘娘請平安脈,都是一位於姑姑送我進去的,上一回去就換成了一位年輕些的毛姑姑。」蘇太醫說:「靜妃娘娘那邊請脈概與我無關,只是那一日進宮,正巧與一位夫人碰上了,我並不敢抬頭,但這位夫人實在是老熟人了,遠遠看一眼就知道是誰。」
陳頤安笑了笑:「想來是南安侯夫人?」
蘇太醫一拍掌:「果然是安哥,隨口就猜對了,可不就是這位夫人麼。」
聽兩人的口氣,想來是有一點什麼公案了,當著人,鄭明珠也不好問,反而是陳頤安看了鄭明珠一眼,或許是認為這是該叫鄭明珠知道的,便解釋道:「這位南安侯夫人娘家姓衛。」
又是姓衛?
和靜妃娘娘有什麼關係麼?
陳頤安笑道:「靖國公南安侯是出了五服的堂兄弟,王家當年老祖宗跟著太祖爺打天下,為王家掙下了兩個國公的爵位,多代傳承,如今已經出了五服了。小蘇進京來,就是暫住的靖國公府,當日還有一樁公案呢。」
這個公案鄭明珠記得,這是太子妃說過的,靖國公世子突發急病,四五日昏迷不醒,藥石罔效,蘇太醫進府給世子夫人送東西,剛巧碰見了,出手相救,一根銀針就救回了世子爺,這才上達天聽,進了太醫院的。
陳頤安道:「後頭的你就不知道了,小蘇救了靖國公世子爺,簡直成了救命菩薩,靖國公世子夫人當即吩咐人把小蘇的行李都搬去了靖國公府,非要他住在靖國公府,這也罷了,沒兩日,靖國公世子還沒好齊全,南安侯府又來請他了。」
蘇太醫淡淡的說:「當日的南安侯夫人還不是這一位南安侯夫人呢。」
一句話,意味深長,若是當年的唐白月不懂,現在的鄭明珠卻不會不懂。
鄭明珠沒忍住,還是問道:「當日的南安侯夫人是怎麼沒的?」
蘇太醫靜默了半晌,看著陳頤安,屋裡的丫鬟們,連同石榴都靜悄悄的退了出去,陳頤安低聲道:「竹葉青。」
鄭明珠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
蘇太醫說:「我是南安侯府老夫人請去的,只是去的遲了,南安侯夫人連臉色都是青色了,大羅神仙也救不活,可南安侯卻只要求我想辦法,不管用藥還是用針,把夫人的中毒症狀掩蓋下去就好,這一點並不難,只是太噁心,我一時激憤,雖說不敢抗衡南安侯,卻在那幾日伺機讓南安侯嫡子聽到了片言隻語。」
鄭明珠只靜靜的聽著,陳頤安道:「南安侯夫人遺有一子,年方八歲,南安侯夫人去世後,太夫人把此子接到自己膝下教養,不久又送回了祖籍讀書。如今這一位南安侯夫人,原是靜妃娘娘的同胞幼妹,衛家與南安侯夫人有遠親,這位衛夫人與南安侯夫人表姐妹相稱,因著如今這一位靜妃娘娘當時已晉位貴妃,執掌六宮,衛家之勢如烈火烹油一般,衛夫人自然是水漲船高,行情看漲,衛家根基淺,在帝都並無什麼親朋故舊,家裡夫人帶了眾多小姐到帝都也是為了給小姐們尋親事,有人邀請自然不會拒絕,而帝都眾豪門也不乏要捧著貴妃的,但凡有點轉折關係都扯上了,一時倒是好的了不得,這位衛夫人,當初的衛小姐,也到表姐家住了一陣子,直到南安侯夫人去世了,才回衛府,沒幾日,就回四川去了。」
這裡頭的關節鄭明珠也想得到,只怕這位衛小姐,與南安侯夫人之死脫不了關係,這位夫人一心想奉承貴妃,卻沒想到給自己招了一個奪命閻王來。
而這位南安侯,到底是懼怕貴妃之勢而掩蓋此事,還是和這位衛小姐有了私情要掩蓋此事呢?或者兩者兼而有之?
陳頤安道:「自前朝肅國公失勢以來,肅國公世子襲爵,已經被降為了南安侯,若是再無聖心,只怕這一回襲爵,連個侯爵都保不住了,對比一脈延下來的靖國公府花團錦簇一般的威勢,南安侯想必心中自有考量。在南安侯夫人百日內,南安侯孝期續弦,娶了衛家小姐做填房。在四川守完妻孝,才回京不過幾個月罷了。」
蘇太醫總結道:「我對此毒婦印象極深刻,真真蛇蠍美人,單見一個背影都認得出她來。」
「美人?」鄭明珠的關注點又歪掉了。
蘇太醫一時不知該如何答話,這位縣主,精明的時候是真精明,可沒有感覺到威脅的時候,說話做事又常常叫人啼笑皆非,不知該怎麼應答才好。
可是陳頤安毫不動容,似乎這是一個好問題一般,隨口答道:「南安侯夫人容貌肖似靜妃。」
哇,那真是美人了,根據當初那位衛姨娘的容貌推斷,衛家的女兒可能大部分都很一般,只有靜妃一脈一枝獨秀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有點忙加了一會兒班,今天的短一點,不過今天是周末,沒什麼雜事,晚上就加一更吧謝謝妹子們的霸王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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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裡一時很安靜,只有寶哥兒一個人嘴裡嘟嘟囔囔的聲音,玩的自得其樂,這是一個不複雜的故事,蘇太醫和陳頤安簡單幾句,來龍去脈就很清楚了。
衛氏小姐在南安侯府小住期間,與南安侯勾搭上了,一個年輕貌美,又有貴妃姐姐的小姐,南安侯多半是情願的,至於南安侯夫人之死,綜合各種情形來看,多半是衛氏小姐自己的主意,若是南安侯的謀劃,想必不會這樣粗糙,甚至事後需要找高手來掩蓋中毒真相。
高門府邸有的是讓人無聲無息,無絲毫破綻沒命的法子。
南安侯應是將錯就錯,替衛氏小姐遮掩住了,就此娶了衛氏,成了貴妃的妹夫。
而看老夫人對南安侯夫人遺下的獨子的處置,老夫人顯然也是知道內情的,是知道這位衛小姐心狠手辣,這孩子落在她手裡斷無幸理,鄭明珠想,或許老夫人也不是很情願,誰願意自己兒子娶個這樣狠毒的女人呢?但南安侯夫人已經身死,再鬧也活不回來,而鬧出來自家也有不是,甚至被鬧的奪爵也說不準,又要狠狠的得罪正受寵的貴妃。而一床棉被掩了過去,娶了貴妃的妹子,對自家也不無好處。
兩廂權衡之下,老夫人也就裝聾作啞了起來。
這位衛氏小姐,還真是心狠手辣,但對人性的揣摩卻也十分精到,想必是了解了南安侯府各人的性格,對比了雙方的優劣形勢,於是悍然出手,手段看起來雖然粗糙冒失,但細細分析之下,結果卻是必然的。
這樣一想,在這樣的大暑天裡,鄭明珠都覺得有一絲寒意。
蘇太醫又說:「那日碰見了這位夫人,我打聽了一下,聽說這兩個月,這位夫人進宮很勤,且常常留宿。」
陳頤安就皺起了眉頭,鄭明珠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不由的就嚇了自己一跳,眉間一揚,剛想說話,陳頤安卻在蘇太醫看不見的角度對她輕輕的擺了擺手,鄭明珠立時把話咽了下去,換成了:「那今後進宮見了這位夫人,我還是繞著走好了。」
陳頤安笑道:「她不過二品誥命,你難道還怕她。」
鄭明珠還真怕,她和靜妃結的仇怨深了,衛家眾女又都是有點想法異於常人的,這一位更是心狠手辣又膽大的,萬一人家不懼後果,就要給鄭明珠的茶里放點什麼呢?
就算不白死,可也是死了啊。
鄭明珠那是死過一回的人,倒是更怕死些。
她笑道:「當然怕,我膽子可小了。」
陳頤安和蘇太醫都笑起來。
正此時,翡翠在門口回道:「少夫人,二姑奶奶來看您了。」
鄭明珠吩咐快請,蘇太醫聽了就忙站起來:「我也該告退了。」
鄭明珠笑道:「無妨,是我娘家妹妹,蘇大人只管坐著便是。」
一時鄭明艷帶著丫鬟走進來,這一回她氣色明顯更好些,梳著螺髻,戴著一隻白玉鳳釵,口中垂下一溜蓮子般大小的南洋珠,穿著鮮艷顏色的紗條兒衫子,湖藍色裙子。
神采飛揚之下,無絲毫庶女的卑微之態。
鄭明艷進門先拜見了陳頤安,鄭明珠又介紹了蘇太醫,鄭明艷落落大方,笑著招呼了一聲,就去看寶哥兒,寶哥兒認得姨母,笑嘻嘻的張手要抱,鄭明艷剛伸手去接,卻沒承想蘇太醫一步上前就抓住了鄭明艷的手臂:「你可不能抱他。」
雖然只是拉開了就放開手,到底是外男,這是極為失禮的行徑,鄭明艷不由的有些慍怒,蘇太醫忙忙的解釋道:「哥兒雖小,長的卻是健壯,其實是挺沉的,這位少奶奶月份還輕,只怕陡一使力,動了胎氣,我這才急著拉了一下,我給少奶奶賠禮了。」
啊,明艷有身孕了?鄭明珠大喜,反而鄭明艷卻是又驚又喜,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兒,鄭明珠便道:「二妹妹還不知道?」
鄭明艷道:「確是不知,我今兒是來給大姐姐和姐夫請安磕頭的。」
鄭明珠歡喜的拉了她坐下來:「你也真是粗心,這會子月份輕到處亂跑,回頭出了事怎麼得了,幸而今兒運氣好,有神醫在這裡,正好給你診個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