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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陳頤安聽得好笑,一本正經的說:「我不在家,你可別欺負我兒子。」
鄭明珠噗的就笑出來,見寶哥兒迷迷糊糊的樣子,小嘴一扁一扁的,遞到陳頤安手上:「待你回來,他只怕都能坐一坐了。」
陳頤安不舍的親親兒子,又親親媳婦,見時辰不早了,也起來穿了衣服,一起去榮安堂伺候。
今兒因陳夫人出門,一家子連陳熙華都在,正在囑咐些話。
陳頤嫻因是親外孫女,也一同回外祖家去,此時穿著外出的衣服,坐在陳夫人身邊。
亂了一陣子,送陳夫人、陳頤安、陳頤嫻上了馬車,大大小小七八輛馬車駛出帝都去了。
陳頤安一走,鄭明珠頗覺悵然若失,每日只在甘蘭院視事,陳夫人治家嚴謹有度,鄭明珠又是接手代管幾日,規矩根本不必動,不論什麼事,只管拿著例子來辦,倒也不難。
這一日,鄭明珠在正廳坐著聽管事媳婦回話,聽到裡頭奶媽子笑著說:「五小姐,哥兒還小,可不能給他吃糖。」
陳頤敏很喜歡寶哥兒,三天兩頭來看他,鄭明珠擺擺手,住了那媳婦的回話,走到西次間門口看一看,寶哥兒躺在炕上,陳頤敏盤腿坐在他旁邊,拿著一顆軟糖要給他吃。
聽了奶媽子的話,失望的說:「寶哥兒什麼時候能吃?那點心可以吃嗎?」
又忍不住伸出小胖手去拉寶哥兒的小手,兩隻胖手拉一塊兒,一大一小,有趣的很。
鄭明珠笑一笑,又坐回去,接著聽。
管事媳婦王敬有家的道:「昨兒晚上巡夜少夫人瞧見的西南角門子上賭錢會局的,如今已經查清了,莊頭有兩個,一個是陳貴家的,一個是崔有榮家的,餘下還有十幾個,都是跟著會局的,如今已經都帶了來,在外頭院子裡。」
鄭明珠深知,陳夫人出了門,家裡頭從上到下的奴才們只怕都鬆了口氣,少夫人一是年輕媳婦,臉皮嫩,又需得敬老,給伺候過長一輩的奴才臉面,二來新接手府里的事兒,自然是千頭萬緒,難以理清,規矩自然鬆些兒,想必不少人會趁著這兩三個月松泛一下。
是以鄭明珠決定,這頭一個月,每日裡親自帶了管事媳婦、大丫鬟們巡府,看緊各處門戶要緊。
若是在這個時候,出個什麼事兒,可就沒臉見陳夫人和陳頤安了。
沒承想,這才幾日,昨兒心血來cháo,巡了一遍又回頭走一圈,正巧就抓住了一夥子賭牌的,因晚了,鄭明珠也不理論,就叫都關到後頭空屋子裡頭,吩咐管事媳婦們去查一查。
此時查了來,鄭明珠不急著問話,只先問:「這樣的事兒,以前可有先例?夫人是怎麼處置的?」
王敬有家的道:「這一兩年來並沒有,奴婢也不記得了,少夫人酌情處置也就是了。」
鄭明珠笑道:「我要看例子,你就去拿了來,別說一兩年沒有,就是十年沒有,那也給我翻出十一年前的來,怎麼這會子倒是要你來教我怎麼處置了不成?」
那王敬有家的,因是陳夫人陪嫁丫鬟,後來配了人,又回府里來做了管事媳婦,因著服侍過的小姐如今已經是侯夫人,當家主母,她在這府里自然也是有頭有臉的了,鄭明珠進府來沒管過事兒,是以她對這位少夫人,也沒怎麼接觸過,只是聽人說她好性兒,言語溫柔。
陳夫人出去了七八日,一家子都改在甘蘭院回事兒,她自然也是天天來,果然這位少夫人好性兒,並不嚴厲,菩薩似的,並不藉此攬權,陳夫人定下的規矩,她一絲兒不改,但凡有突然的事兒,都叫留著待夫人回來再處置,這王敬有家的便覺著,月蘭當日跟她說的果然不錯,不由的便懈怠了些。
沒承想這一下子,鄭明珠雖依然笑著說的,語調依然溫柔,卻是頓時說的她臉都紅起來,忙道:「奴婢不敢,只奴婢想著,這以前雖也有賭錢會局的事,那也和如今的只怕不大一樣,想來沒什麼用了。」
鄭明珠道:「想來?」
她站起來,並不再理睬王敬有家的,只吩咐人:「把紫香給我叫過來。」
自己進去看寶哥兒和陳頤敏去了,把王敬有家的晾在原地。
第一回給她臉面,竟然還敢辯駁第二次,架子倒真不小。
王敬有家的,見少夫人說了這樣兩個字就走了,一時紫漲了臉,進去也不是,退出去也不是,尷尬的無地自容,愣了好一會兒,才灰溜溜的退了出去。
寶哥兒不能吃糖,並不妨礙陳頤敏吃,她的小荷包里似乎時時都有零嘴,什麼時候都見她在吃。
怪不得長的這樣胖。
鄭明珠坐在炕沿上,捏捏陳頤敏的胖臉,手感真是結實!
陳頤敏問:「寶哥兒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我做了好多東西,他都不能吃。」
炕桌上放著兩個盒子,有一個裡頭是杏子大的圓滾滾的糖球,另外一個是一種白生生的點心,鄭明珠笑道:「明年的這個時候,寶哥兒就可以吃了。」
「還要這樣久……」陳頤敏失望的說,不過很快又振奮起來:「到時候再做,把寶哥兒養胖點!」
還要多胖?
鄭明珠失笑,寶哥兒烏溜溜的大眼睛轉啊轉,看到他娘了,揮動小手啊啊的要抱,鄭明珠把他抱起來,寶哥兒生下來就比別的孩子大,又能吃能喝,越髮長的好,軟軟的倒是沉手。
陳頤敏笑著說:「這個糖球嫂嫂別吃了,給蘇太醫去,嫂嫂留下這個奶糕就是了。」
這是怎麼說的?鄭明珠看著陳頤敏笑,正在這個時候,陳頤雅挑了帘子進來,笑道:「我來瞧瞧寶哥兒,喲,五妹妹也在。」
陳頤敏依然盤著腿,不大愛理她,陳頤雅如今不知道是不是看在鄭明珠的面上,或者是長大了,並不大招惹妹妹們了,只湊近了看鄭明珠懷裡的寶哥兒,拉著他的手玩。
天氣漸熱,寶哥兒只穿著一點點小衣服,藕一般的胖手胖腳都露在外頭,一節一節的,又軟又嫩,陳頤雅捏著笑道:「寶哥兒長的真好看。」
鄭明珠笑著握住寶哥兒的手,合在一起:「寶哥兒謝謝二姑母誇獎。」
倒是把寶哥兒逗的咯咯笑。
陳頤雅坐到一邊,隨手就拈起陳頤敏帶來的盒子裡的糖球扔進嘴裡,一邊還說:「杏子糖?今年新出的麼,以前倒是沒見過,倒是香甜。」
鄭明珠見陳頤敏低著頭,偷偷的笑。
這小傢伙,必是又使壞了。
鄭明珠覺得,這個呆呆的小傢伙,頗有點焉壞,不過很有分寸,且誰看著她都覺得天真呆傻,倒是很有趣。
陳頤雅吃了半天,突然臉上表情扭曲起來,捂著腮幫子只是抽氣,眉眼都皺在一起了,陳頤敏哈的就笑出聲來,衝下炕就跑。
後頭丫鬟忙跟著追:「五小姐,鞋子,鞋子……」
陳頤雅頓時知道被陳頤敏整了,跺跺腳也跟著追出去,鄭明珠覺得好笑,外頭院子裡雞飛狗跳一陣子,陳頤敏被陳頤雅拎在手裡提了回來,嘴裡嘀咕道:「又不是我叫你吃的,自己手快,問也不問就吃。」
「那你就不能說一聲兒?哎喲可酸死我了。」陳頤雅捏她的胖臉。
陳頤敏裝死不說話了。
鄭明珠問了她才知道,原來那盒子杏子般的糖球,外頭是杏子醬攪糖做的殼子,裡頭卻裹著一包精煉過的酸漿,吃到後來,殼子破了,酸漿迸出來,頓時就要被酸倒牙,陳頤敏不忿蘇太醫常常來蹭她的點心糖果,特地做來收拾他的,沒承想陳頤雅倒先中招。
鄭明珠只覺得好笑。
叫丫鬟端了茶來給陳頤雅漱口,陳頤雅不要,想了一想,扭著陳頤敏:「回頭重新做一盒給我,只要外頭那一層!」
杏子糖還怪好吃的。
鄭明珠打圓場:「那我也要,還要桃子味的,裡頭裹糖稀。」
陳頤敏想了想:「也罷,裡頭拿杏子切成顆粒攪了麥芽糖裹起來……好嘛,二姐姐也有,放開我啦!」
陳頤雅這才鬆手,笑道:「我也不白要你的,我那裡有一套十二個描金蓮花的細白瓷罐子,一色兒大小,蓋子能蓋嚴,送你裝糖。」
陳頤敏就叫丫鬟:「快跟著二姐姐去取我的罐子!」
立時就成了她的了,鄭明珠覺得好玩的很,她平日常勸著陳頤雅,這一年又經了這些事,大姐姐又出了閣,她倒是不知不覺有了姐姐樣子了。
正玩鬧著,紫香進了甘蘭院,見裡頭主子們在玩笑,不敢擅進,只在門口等著。
鄭明珠走出去,紫香笑著問道:「不知道少夫人傳我來,是做什麼。」
鄭明珠道:「外頭那些人你可看見了?」
紫香當然要打聽少夫人突然叫她做什麼,也知道那王敬有家的惹惱了她,哪裡敢怠慢,忙笑道:「奴婢知道,昨兒少夫人查到的聚局賭錢的。」
鄭明珠點頭道:「我要往日裡夫人處置人的例子看一看,你去給我找過來。」說著倒是笑一笑:「別的人我也叫不動,只有叫你了。」
這話說的重了,紫香忙賠笑道:「少夫人說哪裡話來,少夫人要使誰,哪有個使不動的,那王敬有家的不過一時輕慢,如今已經悟了,已經取了來,在廊下等著呢。」
「一時輕慢?」鄭明珠道:「我還當裡頭有她什麼要緊的人,怕我罰了誰去呢。叫她進來吧。」
王敬有家的忙捧著檔子進來,鄭明珠先不看檔子,只是說:「媽媽是辦老了事的,今兒事情辦的不妥當,我也罷了,還當面駁我的話,平日裡在夫人跟前也是這樣伺候的不成?或是打量我第一回理事兒,不當一回事?」
王敬有家的一頭汗的跪在跟前:「奴婢不敢。」
鄭明珠道:「媽媽是伺候過夫人的,自然是有臉面,不服我也是有的,這一遭兒且寄下,以後再有,可沒這麼輕省了。」
王敬有家的舒了一口氣,忙磕頭謝恩。
鄭明珠翻過檔子看了看:「照著夫人處置的例,做莊的打二十板子,罰到後頭浣洗處去,從眾的都罰一個月月例,賭資沒收充公。」
王敬有家的猶豫了一下,小心的說:「那陳貴家的,原是大爺的奶嫂,少夫人這是不是再斟酌一下?」
這倒是為鄭明珠好的意思,鄭明珠自然明白。這陳貴家的身份,她也知道,自然是想著如今少夫人當家,她婆婆是大爺的奶媽,自是比眾人都有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