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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鄭明珠依然一聲不吭。
太子妃又拉著鄭明珠笑道:「說起來那一日我又想起笑話兒了,表妹記得嗎,那一日慎王府有位寄居的表小姐----原是慎王妃娘家的遠房侄女兒,無端端的就落到水裡去了,就是蔚雪亭那邊,也不知怎的,那邊本來是女眷宴飲的地方,按理就不該有外男,偏生慎王世子的侍衛首領就在那亭子裡頭,就從水裡把表小姐抱了上來,表小姐哭著要尋死,不得已,慎王爺只得讓表小姐嫁給那位侍衛首領了。哎喲,那可熱鬧來著,可惜我沒能多留一會兒,也沒看全那熱鬧。」
太子妃那種沒看全八卦的遺憾語氣,在往日裡,鄭明珠必然要引為知己,可這個時候,她震驚了,先前那些她都只是想:啊,原來是這樣,可是這件事,她真的震驚了!
此時鄭明珠一點兒也笑不出,只是很簡單的說:「那一日臣妾身子不大好,只坐了一坐就走了,並不知道這件事。」
太子妃便笑道:「啊對,我也聽說了,表妹身子一直不大壯健,不如宣蘇太醫給表妹瞧一瞧?開個方子調理一下也是好的。」
鄭明珠無動於衷,陳夫人倒聽到耳朵里去了,忙笑道:「這倒是好,明珠原本身子就不大好,今年過年那陣子又病了一回,如今還吃著常太醫開的那丸藥,我瞧著也沒什麼大效用,換個人瞧瞧倒也使得。」
太子妃會意,鄭明珠與陳頤安成親也有一年八個月了,還沒有喜訊,陳夫人自然是著急的,她便笑道:「舅母說的是,蘇太醫在調理上與太醫院的太醫也有些不同,換他看一看,或許有些效用,明日我就吩咐人去叫他,舅母放心就是。」
陳夫人笑著道謝,鄭明珠也跟著道了謝。
大約是太子妃也覺得這個表妹實在無趣,跟她說什麼都沒什麼反應,那一腔親近之心就淡了許多,只與陳夫人笑道:「說起來,還有一件事要舅母幫我。」
陳夫人就等她說。
太子妃笑道:「原本我想找娘的,沒承想我娘又去錦山別院調養去了,我想著也不打擾她老人家了,正巧舅母來看我,舅母跟我娘也是一樣的,便偏勞舅母就是,還請舅母替我尋兩個積年有經驗又靠得住的嬤嬤來。」
陳夫人一怔,忙問道:「娘娘這是……又有喜了?」
太子妃眼角眉梢都是飛揚的喜悅,點點頭:「也是才知道的,偏巧張嬤嬤上個月才告老回鄉,我想著,她年紀也大了,是該回去享享兒孫的福了,便請舅母幫忙才是。」
陳夫人喜道:「阿彌陀佛,真是好消息,娘娘放心,我回頭就給娘娘送來,別的也罷了,靠得住是必然的。」
兩人又絮絮的說了半日保養懷孕育兒的話題,鄭明珠依然一聲不吭坐在一邊,不為所動。
太子妃不自覺的瞧了她好幾眼,心裡嘀咕,這位表妹怎麼跟個木頭似的。
陳夫人與鄭明珠在宮裡直到申未才出來,鄭明珠在宮中統共沒有說幾句話,陳夫人尋思,這媳婦眼看著比以前活絡了不少,又明理懂事了許多,怎麼一進宮,竟又這般木訥了起來。
待到了家下車的時候,陳夫人便說:「我瞧你臉色不大好,你回去歇著吧,不用過來了。」
若是往日,鄭明珠怎麼著也要領著丫鬟把陳夫人送回榮安堂再回去,此時也不知是怎麼的,只低低的應了一聲,就回甘蘭院了。
倒讓陳夫人有些疑惑,是有點不大對勁的樣子。
陳夫人回了榮安堂,梳洗過後,換了家常穿的衣服,便吩咐傳晚飯,見送來的菜里有一道蜜糖山藥糕,便吩咐洪媽媽:「上回我見少夫人喜歡這個,你把送去甘蘭院給她。」
洪媽媽有點奇怪,低頭應了是,揀了那碟熱糕,叫丫鬟拿食盒裝了,笑問道:「夫人還有什麼要吩咐的嗎?」
陳夫人輕輕說:「你去瞧一瞧就是了。」
洪媽媽雖覺得疑惑,還是帶了丫鬟去了。
不一會兒,洪媽媽回來回道:「奴婢去給少夫人送了東西,去的時候,少夫人正在用晚飯,說了夫人的話,少夫人說多謝夫人賞點心。大爺也在,只叫丫鬟拿過去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麼。」
陳夫人輕輕點了頭,洪媽媽又說:「奴婢瞧著,少夫人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一樣,吃了半碗飯,吃了一塊兒山藥糕。」
陳夫人便覺得,難道是自己多慮了?
與鄭明珠對坐吃著晚飯的陳頤安卻沒有覺得鄭明珠有什麼異樣,在回到甘蘭院不久,鄭明珠就從那種腦中嗡嗡響的狀態回過神來。
她感覺在宮中的時候,自己似乎是漂浮在空中的,行動說話都似乎不受自己支配一般,突然就遲鈍起來,那些話明明都聽在了耳朵里,卻反應不過來。
鄭明珠嘆氣,太子妃的話她聽得一清二楚,自己很明顯是誤會了,而聯想上回陳頤安發作春杏和姨娘們,鄭明珠不是傻子,又有什麼想不明白的呢?
這事兒與她當初所以為的簡直是南轅北轍。自己當初想的太少,這其實並不是那樣簡單。
此時回想,以陳頤安的精明以及事無巨細的掌控力,若真有這樣的隱私事,對方又是這樣的身份,必然暗中有侍衛清場控場,哪裡輪得到自己散個步都會無意中聽到?
只是那個時候,一徑傷心難過,這樣簡單的漏洞都想不到,那麼,春杏的舉動,就更值得深究了。
她猜想,她聽到的東西大約是和那位慎王府的表小姐及侍衛首領有關,在那樣的情形之下,只聽到幾句話,本來就不足以判定事情的全貌。
鄭明珠想,她完全是弄擰了。
她原本以為是一個私密的談話,實際上卻是好幾人在那裡。
這樣一想,鄭明珠就覺得,自己實在是個笨蛋,怎麼會想到那種誤會上去?
此時回想,顯然這件事是宣紋一手做出來的,她當時正攬總陳頤安外書房事務,這件事必然是知道的,至於具體她的目的是什麼,鄭明珠覺得,誤會這樣一段話顯然不是宣紋的目的。
宣紋無法肯定他們會在什麼地方說什麼話,而自己又能聽到多少。
所以……鄭明珠激靈靈的打了個冷戰。針對她的另有其事!
春杏把她引向水邊……亭子裡有慎王府的侍衛首領……救起落水的表小姐……宣紋是想壞了她的名節!
若是落水的是自己,那可不能效人家閨閣中的表小姐嫁給這位男子了事,那個時候,她要如何收場?
雖說是意外,可到底名節有虧。
鄭明珠想到這裡,登時覺得寒氣上身,自己這算是逃過一劫還是運氣不好呢?按照後果來看,自己大約算是運氣不錯的了。
鄭明珠嘆口氣,果然這高門後宅遠比自己想像的要複雜許多,自己半點不能放鬆,略錯一步,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作者有話要說:包子不急……我有安排的……
ps:沈佳宜是個什麼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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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話
當日在慎王府,若是真的著了道,鄭明珠這個名字就將淪為笑柄,還如何出門應酬?如何在外立足?
那樣的話,又如何在這府里立足?
鄭明珠此時真是後怕,如今細細推敲,陳頤安插手了慎王府這件事是必然的了,於是外書房就自然知情,而那正好是她剝奪了宣紋外書房之權的時候,宣紋憤怒之下,臨時便藉此做了安排,雖不知她具體如何策劃安排,但就自己的情況來看,當時自己是聽到唐家的事,太過悲憤才走了出來,並不是被春杏引出來的,是以大概在時機上就與她的計劃不符,待走到蔚雪亭前的時候,那位侍衛首領應該正在與那位表小姐,連同慎王府某人,和陳頤安在那處偏僻地方說話兒。
春杏見時間還早,若是鄭明珠先到亭子裡,那位侍衛自然不敢再來,是以春杏小心的引著鄭明珠去看那異花,應該是想拖延時間。
卻沒想到聽到那樣幾句話,又有陳頤安的聲音,鄭明珠嚇到了,春杏又何嘗沒嚇到呢?
於是這一次計劃便夭折了,但卻引出另外一個誤會。
大約這對宣紋來說,雖不順利,卻又不見得完全失敗,主母聽到大爺這樣的陰私事,從而引發出什麼樣的後果,她雖然不能預料,但攪混池水,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不過如果自己的猜測接近事實真相,那麼絕對不是春杏一個人做得到的,慎王府里應該還有人要幫忙才行。
這個倒是可以作為一個切入口查一查。
這一件並沒有真正發生的事,和這一次無意聽到的八卦實實在在的給她敲了一個警鐘。
她原本以為這些姨娘們只要老老實實,安安靜靜的呆在後院裡,就不用怎麼理她們,如今看來,這簡直是妄想。
或許是當初發現這鄭明珠的生活漏洞太多,亟需處理的事也太多,又有陳夫人親自出面處置了方姨娘,一時間就並沒有多少精力分出來考慮姨娘們的事。
今後可要打起精神來才是!
鄭明珠原本覺得,護住了唐家,自己的責任就已經結束了,可以平平靜靜的過幾天安穩日子了,一直過到上蒼不知什麼時候發現自己這個漏洞,收回這一切的時候。
可是,如今看來,樹欲靜而風不止,安穩日子大約永遠也不會來了。
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吧。
而至於那無意中發現的真相,鄭明珠這個時候覺得,這其實並不怎麼要緊,現在這個狀態很好,她無意改變。
她現在覺得,當初第一眼看到陳頤安的愛慕,那完全就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少女一時的迷惑而已,面對一個這樣的天之驕子那種突然的震撼,陳頤安風采卓絕,突然的驚艷和迷戀大約是值得原諒的吧?
鄭明珠自嘲的笑了一笑。
她越是在這高門大宅里生存,越是融入這個身份,便越是覺得,保持現在這種心態實在是一件好事,她信任陳頤安,她與他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把陳頤安當自己的老闆和合伙人,反而更輕鬆,更好相處。
她信任陳頤安,有陳頤安在身後,不管做什麼事,她都覺得安心,覺得放心。
相反倒是她自己,還需要更加努力的融入這個身份,這個家庭,追的上陳頤安的腳步,讓陳頤安也能夠這樣信任她。
做了三個月的高門貴女,鄭明珠覺得自己似乎長大了許多,知道有些東西其實過於奢侈,過於飄渺,並不需要去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