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頁
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發落了丫頭,她的事兒就完了,花姨娘和陳頤雅愛怎麼哭怎麼哭去。
既然已經到了打滾撒潑的地步了,那也就是幾乎脫出了平日裡高門默認的規矩:臉面要緊。
那麼這個時候,要給誰臉面,要不給誰臉面,可以完全不予考慮,在鄭明珠看來,臉面就是這些高門嫡女最大的掣肘。
多少事搞的夾纏不清,還不就是為了臉面!
花姨娘敢來上房這樣哭,也不過就是持著有臉面,陳夫人不好處置她!
所以鄭明珠便用最簡單的辦法做了這件事。
這還是她成為鄭明珠以來,第一次這樣痛快的辦一件事。
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是墨煙,她已經明白了少夫人剛才為什麼對她說那句話,連忙對著外頭院子說道:「沒聽到少夫人的吩咐嗎,趕緊進來綁人。」
粗使婆子不敢怠慢,忙尋了繩子走進來,錦紅哭道:「小姐,救我,小姐……」
陳頤雅跳起來衝過去:「大膽奴才,誰敢動我的丫頭!」
一個丫頭事小,自己臉面事大,如果自己和姨娘這樣鬧了一場,還保不住一個丫頭,他們母女今後怎麼在府里抬得起頭來!
鄭明珠早料到這種舉動了,沒有丫頭敢去攔二小姐,於是她輕而易舉的攔下陳頤雅,雙手牢牢的按住她的肩,笑道:「二妹妹小心,姑娘家走路要慢慢的走,才嫻靜。」
陳頤雅一個十三歲的小姑娘,自是掙扎不過鄭明珠,那邊花姨娘氣的渾身發抖,見婆子拿了繩子等物進來了,便要撲過去打開那兩個婆子,卻不料,衛表妹橫刺里殺了出來,攔腰抱住花姨娘。
十二歲的衛表妹自不是十三歲的陳頤雅可比,在這間屋子裡的女人當中,她顯然武力值爆表,圓滾滾的身材,結實的胳膊,此時牢牢抱住花姨娘,便如鋼澆鐵鑄一般,嬌弱的花姨娘哪裡掙扎得開。
鄭明珠剛才吩咐墨煙的就是:「去告訴表小姐,等會兒花姨娘要動,就去攔住她。」
除了衛表妹,其他人也不適合去攔住花姨娘。
花姨娘的嚎哭尖利起來:「哪裡來的野種,給我放開……殺人了啊……救命啊……」
衛表妹不為所動,就牢牢的抱著不放。
花姨娘帶著的兩個丫頭有點遲疑的想要上前,陳夫人早使了眼色,洪媽媽帶著兩個丫頭走前幾步,攔在她們身前,攔的密不透風,兩個丫頭終是沒有膽量推開她們。
婆子利落的綁了錦紅,拖了出去,鄭明珠才緩緩的放開陳頤雅,墨煙見狀,也就悄悄的拉拉衛表妹的衣服後擺,示意她放開花姨娘。
衛表妹有點遲疑的放開了花姨娘,還不放心的站在一邊,虎視眈眈,隨時準備再次動手,花姨娘第一次這樣的大敗,不由悲從中來,一屁股坐到地上,打著滾的嚎哭起來。
倒把衛表妹嚇的退了一步。
花姨娘的哭號還是那些話,我兒不在你們就要弄死我呀,我苦命的兒啊之類。
鄭明珠退到邊上,隨即吩咐丫頭送五小姐和衛表妹回屋子,然後在花姨娘剛哭道:「我不活了,被人這樣作踐,還不如死了好。」的時候,鄭明珠剛好走到陳夫人跟前,笑道:「母親,早上我見後頭園子汀紅亭的那幾株桃花開了,紅艷艷的一樹,便叫丫鬟備了甜酒,正想請母親賞花兒呢。」
那樣神色鎮定,笑語晏晏,就好像完全不知道地上有人在打滾嚎哭似的,連陳夫人這樣城府的人都神色有點異樣,但還是點頭說:「好,就擾你這雅興。」
鄭明珠高興的挽了陳夫人的手臂,笑著吩咐翡翠:「回去把那甜葡萄酒拿來,再叫廚房裡收拾幾個母親愛吃的菜來,不用多,只要素日愛的才好。」
便扶著陳夫人,領著自己的丫鬟和上房的丫鬟施施然的走出去了。
真是說不給臉就不給臉。
二小姐陳頤雅不哭了,怔怔的站在那裡,聽著自己姨娘的哭聲漸漸小了,周圍只有自己和姨娘的丫頭。
這一役算是陳頤雅這13年來最大的折戟,很多年以後,她已經是當家的主母了,曾對著自家的妯娌和兒媳婦說:「這麼多年來見了這麼多事,還是沒有人有我嫂子那樣的手段。」
鄭明珠陪著陳夫人緩緩的走到後花園,都很默契的沒有提剛才這風波,只管賞花,如今是晚春時分了,一路走來俱是奼紫嫣紅,而那汀紅亭外十幾株紅艷艷的桃花,正是花期,亭中青石小桌上已經擺好了一色的粉彩碟子,俱是收拾的精緻的小菜,剔透明澈的酒瓶子裡是半瓶紅殷殷的葡萄酒,鄭明珠親自動手,倒在粉彩小酒盅里,雙手奉給陳夫人,陳夫人心情極好,拍拍鄭明珠的手,雖然沒有說什麼,卻是頗有點不言而喻的意思。
鄭明珠微笑,陳夫人是她嫡親的婆婆,便是再艱難,自己也只有站在她這邊的,再說了,自己出手處置丫頭,本來也是分內事。
誰叫這事發生在錦蓮榭呢?
若是自己一聲不吭,只等著陳夫人處置,那自己這第一樁差使也就算是辦砸了,今後自己的處境就越發艱難了。
鄭明珠回到甘蘭院已經是申未了,撿起先前丟下的針線接著做,倒是很平心靜氣,只吩咐丫鬟:「打聽著侯爺什麼時候回來。」
剛做完一條鑲邊,翡翠進來回道:「侯爺回來了,在外書房。」
鄭明珠就站起來。
翡翠不安的又加了一句:「大爺也在侯爺那裡。」
鄭明珠無動於衷:「管他的。」
陳熙華正在書房與陳頤安說話,卻聽小廝進來回少夫人求見,陳熙華不免驚奇,看了一眼陳頤安。
陳頤安本來也是剛從外頭回來,就直接進了父親的書房,自是不知,便搖搖頭。
作者有話要說:今晚加更!7點左右吧
謝謝幾位妞
笑笑66扔了一個地雷
坤寶扔了一個地雷
遊玩世家扔了一個地雷
當然,依然還是有隱形皎皎
☆、再打一棍子
陳熙華命小廝:「請少夫人進來罷。」
鄭明珠把翡翠留在外頭,自己獨自走進來,陳熙華的書房自是比陳頤安的外書房更大,進門就是一張紫檀桌子,拐到東次間,倒沒有像其他屋子那樣臨窗大炕,只窗下一張極大的花梨木書案,放著不少東西,另就是一色花梨木的家具,俱是精緻小巧,應該是南邊來的風格。
陳熙華和陳頤安都坐著,鄭明珠輕盈的走進來,福身一禮:「給父親請安。」
又對陳頤安笑一笑道:「原來大爺也在。」
陳熙華還沒說話,鄭明珠便跪了下去:「父親,媳婦特來向父親請罪。」
連陳頤安都搞不懂鄭明珠這是在做什麼,陳熙華就更莫名其妙了,便說:「這是怎麼了?」
又對陳頤安說:「扶你媳婦起來。」
陳頤安站起來扶她,鄭明珠便順勢站了起來,說:「媳婦今日得罪了花姨娘和二小姐,因怕父親生氣,這才特地早點來領罪。」
陳熙華回來後只在外書房,並沒有進內宅去,眼巴巴等著告狀的花姨娘和陳頤雅都還沒能見著他,是以自是不知道。此時見鄭明珠這樣說,便道:「這是怎麼回事?」
鄭明珠說的很坦率,也很簡潔:「二妹妹的丫鬟對五妹妹不恭敬,表妹看不過去,打了那丫鬟,那丫鬟居然敢還手,我便要攆了那丫鬟,二妹妹不許,花姨娘也不許。」
這話說的坦率,擺明了就是告狀,可是藏著的意思卻也很多,丫鬟對小姐不恭敬的連做客的表小姐都看不下去而出手,可見十分過分,表小姐雖家境衰落,在自己府里卻是客人,丫鬟竟然敢還手,平日裡自是十分囂張,而這樣囂張,二小姐都不許攆,自是無狀,而後面那句花姨娘也不許,意思就更微妙了。
陳熙華看著鄭明珠,嘴角微微動了動,倒笑了一笑,說:「花姨娘去鬧起來了?」
鄭明珠道:「是的,花姨娘和二妹妹覺得受了委屈,自是要哭的。」
「那丫頭處置了嗎?」陳熙華沒管花姨娘和二小姐,倒是直接問結果。
「是的,父親,媳婦叫了婆子進去綁了丫頭,帶出去賣了。」鄭明珠態度很恭敬,一邊的陳頤安倒是笑了笑。
陳熙華也笑了:「花姨娘哭的時候?」
「是的。」鄭明珠繼續很恭敬的說:「媳婦自知處事不周,得罪了姨娘和妹妹,請父親責罰。」
陳熙華收了笑,正色道:「奴大欺主,還冒犯客人,這樣的丫鬟自是要處置的,你做的也沒什麼錯,雅兒和花姨娘那裡,哭一哭也沒什麼不好,敗敗火正好淨心。這事兒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鄭明珠應了是,卻不就走,倒又說:「父親,媳婦還要說一句,今兒我冷眼看著,姨娘和妹妹這樣哭,鬧的那樣,她們身邊的丫頭竟然一句也沒有勸,姨娘便罷了,原是長輩,媳婦也不好多說,只是妹妹到底是侯府的小姐,如今也是大姑娘了,身邊的丫頭還這樣不經心,這樣子媳婦難免擔心妹妹受了委屈。」
陳熙華這才明白,自己這兒媳婦哪裡是來請罪的,也不是來告狀的,她竟是來再打一棍子的,擺明了只攆了陳頤雅一個丫頭還不夠,要換掉其他丫頭的意思。
可是細思她這話的意思里,卻是因著這件事,質疑了雅兒的教養。
花姨娘只是個姨娘,如今雖說因著兒子輕狂些到底還是在家裡,且姨娘教養不足也無人恥笑,誰也沒指望姨娘相夫教子,鬧一鬧,當家主母處罰一次也就罷了,無傷大雅。
可是陳頤雅卻是侯府二小姐,漸漸長大,過不了幾年就要出閣,到時候嫁入夫家,教養差了,丟的卻是整個侯府的名聲,侯府的小姐,不管出沒出閣,都難免受她連累。
陳熙華想到這裡,竟是心中一凜,看了看恭敬的站在跟前的鄭明珠,心中不由暗暗點頭,這媳婦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倒是真心為侯府著想的。
不由的就高看了一眼,神色就和藹起來:「你說的很是,她們姐妹本來養的嬌氣,自要選了好的,好生伺候,這事我會同你母親商議。」
又命陳頤安:「好生送你媳婦回去。」
陳頤安見父親這樣和顏悅色,本來和自己說的話都沒說完,就叫自己送鄭明珠回去,倒是詫異了一下,應了聲是,同鄭明珠一起走了出來。
一出外書房,陳頤安就笑道:「你倒是有面子,父親吩咐我的話還沒完呢,就先叫我送你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