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

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鄭明珠聽了,便走過去,蹲到五小姐跟前,輕輕說:「五妹妹,給嫂嫂瞧瞧,燙著沒。」

    五小姐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看著鄭明珠,怯怯的伸出手來,白嫩嫩的手背上一片紅印子,鄭明珠輕輕吹了吹,問她:「疼麼?」

    五小姐呆呆的點點頭。

    鄭明珠站起來,摸摸她的頭頂,安慰的說:「等一會兒叫丫鬟給你塗點藥,就不會疼了。」

    五小姐輕輕的嗯了一聲。

    鄭明珠便對陳夫人說:「錦蘭說的很清楚了,錦紅燙著了主子,又不恭敬,還惹怒了表小姐,這樣無法無天的奴才,哪裡還能伺候小姐們,直接打發出去就是了。」

    表小姐笑起來:「嫂嫂說的對!」

    連陳夫人這種做主慣了的人也沒想到她這樣問了一句,就下了這樣的結論,立時就要打發了丫頭,倒是慡快,只是……通常嫂子是不大肯得罪妹妹的,一是小姐在家中本來就是嬌客,但凡撒個嬌賣個好,嫡母也不好不給面子,二是小姐總是要出閣的,不過忍耐幾年光景,也是成全自己賢良的名聲。

    陳夫人也是這樣過來的,倒沒想到鄭明珠不來這一套,當場就要打發掉陳頤雅的丫鬟。

    陳夫人沒說話,二小姐陳頤雅忍不住了,冷冷的說:「真是好嫂嫂,就這樣問一句,就要打發掉我的丫鬟,便當我不敢說話不成。」

    鄭明珠訝異:「剛才錦蘭說的話,難道是假的不成?二妹妹剛才也是在一邊聽到的,並沒有說她說的不對呀。」

    鄭明珠特地挑錦蘭回話,也是為了了解清楚事情始末,翡翠在路上雖是說過了,但就她一人所說為準,難免偏聽偏信,是以鄭明珠特地挑翡翠述說里無理的一方----二小姐的丫鬟來說,以求知道全貌。

    是以此時,鄭明珠心中已經有數了。

    錦蘭雖再三掩飾,當著眾人,卻不敢顛倒黑白,只是多尋幾個藉口,再避重就輕罷了。

    陳頤雅道:「錦蘭說的自是真的,錦紅不過是無心之失,只需訓斥就是了。」

    鄭明珠輕輕一笑:「第一條,雖是無心,錦紅也是燙著了五妹妹。第二條,不管五妹妹吃不吃,這茶沒倒上就是不敬五妹妹。第三條,表妹打她了,就是她惹怒了表妹。有了這三條,自是不能訓斥了事的。」

    陳頤雅怒道:「表妹無故打她,難道也是她的錯。」

    衛表妹跳起來說:「誰無故打她了,她一個奴才,就敢欺負小姐,打死活該!」

    果然不會吵架,鄭明珠認為,這種時候,在理由和藉口上糾纏殊為不智。

    鄭明珠只笑道:「表妹是主子,她是奴才,既是挨了主子的打,自然是她惹怒了主子,難道還是主子惹怒了奴才不成?」

    陳頤雅要和她顛倒黑白,她自然也可以。

    陳頤雅被她堵的一時說不出話來來,登時就哭起來:「嫂嫂不過是看我不是母親養的,就為著討好母親的親侄女來拿捏我,母親要為女兒做主啊……」

    鄭明珠目瞪口呆,她原以為這樣撒潑的做派應是那些底層的市井婦人,怎麼這樣公侯家的小姐也會這一套?

    她轉頭去看陳夫人,陳夫人臉色沉的要滴出水來一般,正要開口訓斥,外頭有丫頭匆匆打起門帘報了一聲:「花姨娘來了。」

    話音剛落,就聽見一個清脆的女人聲音:「二小姐怎麼哭了?」

    於是,陳夫人的臉色已經變成了鐵青色。

    進來的是一個穿著玉色錦緞團花褙子的婦人,耳畔一對長長的珍珠墜子隨著她的步子搖曳生姿,三十四五的年紀,生的嫵媚婉約,身段嬌小,一雙斜挑的桃花眼,倒有幾分方姨娘那樣的類型。

    鄭明珠知道,這位傳奇人物花姨娘就是陳夫人順遂一生中刺的最深的一根刺。

    花姨娘是犯官之女,且犯的事不小,牽連了妻女,沒入教坊司為奴,花姨娘在教坊司長大,學出了一身風流之後,被當年的江南總督要到了府里,後來在一次宴飲中送給了當時的武安侯世子陳熙華。

    花姨娘進陳府的時候,陳熙華還正是年輕的時候,她很快就有了身孕,並一舉得男,就是如今的三爺陳頤鴻,今年十六歲。

    有了兒子,花姨娘便被抬了姨娘,且寵愛不衰,過了幾年,又生了二小姐陳頤雅,如今十三歲,只比三小姐,嫡出的陳穎嫻大兩個月。

    花姨娘寵冠後宅,又曾讀書識字,心計過人,便是當年的陳夫人,也不大不小的吃了她幾個暗虧,實在是陳夫人心中的一根刺。

    到得後來,兒女們逐漸長大,花姨娘也韶華不再,寵愛漸衰,才漸漸安分下來,陳夫人才覺得舒坦了幾年,沒想到,只幾年功夫,花姨娘再度成長為一根更大的刺!

    花姨娘的親兒子三爺陳頤鴻,生就體格健壯,從小習武,錘鍊的性情堅韌,深得陳熙華喜愛,因他不能承爵,十五歲就由陳熙華親自安排,送到宮裡做了侍衛,指望能獲得聖上太子親睞,謀一個出身。

    沒想到某日陳頤鴻正在東宮當值,隨太子在松林苑騎she,太子爺一時興起,追著一隻鹿跑了出去,卻不知怎麼,太子的馬驚了,癲狂起來,就要把太子掀翻在地,陳頤鴻眼見不好,飛身去救,成功救下太子,只是太子安然無恙,陳頤鴻卻身受重傷,危在旦夕。

    太子將人放在東宮,召了整個太醫院,七八日輪流施救,才總算把陳頤鴻救了回來,只是畢竟傷重,他從此便左腳微跛,再不能習武。

    太子便做主,將他送到山陽書院,拜於大名士季弘銘門下,顯是要留著今後重用的意思。

    而陳頤鴻因救駕有功,皇上下旨封了他一個二等鎮國中尉的爵位,同時封賞父母,只陳夫人本來已經有了一品誥命在身,陳頤鴻額外求了聖上恩典,以生母的生育之恩,給了花姨娘三品誥命。

    作者有話要說:看大家這麼愛加更,我總算振奮了一點!

    周末再來一發好不好?到時候等通知吧

    謝謝幾位妞

    茶色蔓延扔了一個手榴彈

    豬頭的520扔了一個地雷

    以及隱形的皎皎!

    ☆、第 73 章

    爵位比官職不同,可以承襲,是以輕易是不得封的,便是武安侯家族,原本也就只有一個爵位,如今,十六歲的庶子卻得回了一個。

    同時,有了三品誥命的花姨娘頓時抖了起來,常常自覺可以和陳夫人平起平坐了。

    陳夫人自是覺得花姨娘比以前得寵的時候更不順眼了些。

    陳頤雅見自己親娘來了,有了靠山,更哭的厲害,過去拉著花姨娘的手哭道:「姨娘,我要給人欺負死了。」

    花姨娘忙說:「二小姐這是怎麼了,誰敢欺負二小姐了?二小姐說出來,姨娘雖是個沒用的,還有夫人和少夫人給二小姐做主呢。」

    陳頤雅哭道:「現就是嫂嫂為了表妹欺負我,叫我往哪裡說去,如今嫂嫂無故就要打發了我的丫頭,我統共就這兩個細心些的丫頭,還算知疼知熱的,平日裡有人怠慢了我,也是她們不怕挨罰去找人理論,如今就不知道得罪了誰,要打發了出去,也不過就是見不得我好罷了。」

    花姨娘看向陳夫人和鄭明珠,頓時已經紅了眼圈:「夫人,少夫人,表小姐雖是夫人的侄女兒,自是尊貴,二小姐也是侯府里正經小姐,不過是她命不好,有個沒出息的姨娘,如今就要被人這樣搓揉,還求夫人垂憐。」

    母女兩都是說哭就哭的本事,一口咬定鄭明珠這是為了討好婆婆,護著婆婆娘家的侄女兒。

    衛表妹哪裡忍得住,跳出來說:「二姐姐的丫鬟欺負五妹妹,還和我打架,表嫂才要罰她的,又沒有罰二姐姐。」

    花姨娘哀哀切切的說:「表小姐,您是夫人的親侄女兒,在這府里自是比眾位小姐都強的,我們二小姐哪裡敢得罪您,還求您高抬貴手,放過我們二小姐吧。」

    衛表妹只是手腳利落,遇到這樣毫無道理,卻又無從反駁的話來,就只有急的漲紅了臉這一條路了。

    花姨娘又抱著陳頤雅大哭:「我苦命的兒啊,在自己家裡還要被外頭人搓揉著……」

    於是,鄭明珠知道了,這位二小姐是從哪裡學來的這樣的本事。

    陳夫人鐵青著臉色,說:「這是小姐們的事,和姨娘有什麼相干,花姨娘且去後頭歇著吧。」

    花姨娘哪裡肯走,又沒有丫頭敢來硬拉她,只是接著哭:「我苦命的兒呀,現今打發了你姨娘,就是整治你呀,我可憐的兒呀,可憐你哥哥豁出性命不要,給家裡掙了那樣的臉面,如今才出去幾日啊,就要拿我們作伐了,我就是死在這裡,也不能出去的。」

    鄭明珠同情的看一眼陳夫人,多大點事啊,這花姨娘就敢這樣來鬧,句句都是誅心之詞,平日裡真不知多囂張跋扈。

    她想了想,看來陳夫人從來沒有特別強硬的處置過花姨娘母女,所以她們很不習慣自己的風格。

    高門嫡女就這點不好,為教養所限,為名聲所限,總是想著以理服人,拉不下臉來耍無賴。

    說起來這樣的撒潑,鄭明珠早見識過許多了,比這更厲害的也不少見,通常被男人捉起來打幾個嘴巴子,就能老實許多。

    偏偏這位花姨娘不能打,只得任其哭鬧撒潑。

    鄭明珠表示十分遺憾。

    其實以陳夫人當家主母的身份,處置一個丫頭,要什麼理由,何必叫了二小姐,五小姐和衛表妹來詢問誰是誰非?

    憑他天大的理由,既然有和表小姐對打這樣的事,就足夠處置了。

    奴才便有天大的冤枉,敢對主子還手,就沒有任何理由可以解釋了。

    鄭明珠胡思亂想之際,花姨娘已經摟著陳頤雅,哭到了因為陳頤鴻出息了,就有人要治死她們母女這種神邏輯了。

    陳夫人見鄭明珠躊躇,猜想她到底是新媳婦,又是高門深閨出來的,沒見過花姨娘這種做派,給嚇到了,便站了起來,還沒說話,鄭明珠已經回過神來。

    在這種糾纏不清的時候,唯一有用的就是權力了。

    鄭明珠在心中微微搖頭,偏頭低聲對墨煙說了一句話,隨即清楚的吩咐道:「傳兩個婆子進來,把錦紅綁了,到角門上打二十板子,叫人牙子領去賣了。」

    此言一出,整個廳里瞬間一靜,鴉雀無聲,連哭的正起勁的花姨娘和陳頤雅都似乎難以置信的停住了,所有人一起望著她。

    好乾脆!完全視花姨娘的嚎哭如無物,完全視花姨娘為無物,沒有一句解釋和勸解,直指核心,把丫頭髮落了了事。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