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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小徑上已經能見到湖邊獨有的那種蔓藤植物,纏纏繞繞,一團一團的,間或看得到一些各色的小花點綴其中,或是些鮮紅滾圓的果子,十分可愛。

    蔚雪亭的琉璃瓦飛檐已經從樹梢上露了出來,鄭明珠轉過一塊大石頭,卻見這石頭後似乎也有些鮮紅的花,春杏在一邊笑道:「少夫人看那邊,那種花是什麼呀,咱們府里從來沒見過呢。」

    這慎王府的確有許多奇花異糙,鄭明珠就順著春杏的手指看過去,春杏順勢就扶著她走了過去,那是一叢怒放的紫色花朵,花朵細小,一蓬蓬的,藤蔓纏繞著一塊更大的石頭,有一種攀沿而上的感覺。

    鄭明珠順著石頭小徑走過去,走到離那石頭還有幾尺遠的地方,竟聽到順風吹來細碎的人聲,鄭明珠一凝,停住不動了。

    這石頭後面有人在說話……

    糟糕了,鄭明珠雖然愛聽八卦,但絕對不願意自己出現在八卦的現場,在這樣僻靜的地方,又是躲在這石頭後面,用膝蓋想也知道不是光明正大的聊天。

    鄭明珠當機立斷就要退回去,春杏卻是一臉驚恐張口就要驚呼,鄭明珠暗叫不好,眼疾手快按住她的嘴,狠狠的瞪著她。

    這有什麼好驚恐的!

    不就是無意中闖到了人家不太光明正大的聊天現場嘛,驚恐什麼,又不會死。

    鄭明珠用眼神警告了春杏一番,見她依然臉色青白,但已經鎮定了下來,才緩緩放開手,但春杏依然急的不行,剛想開口說話,那石頭後面的一個聲音已經讓鄭明珠如墮冰窖了。

    那是陳頤安的聲音!

    春杏顯然是先前就聽出來了,才會這樣驚恐。

    鄭明珠閉了閉眼,站直了不動。

    石頭後面的聲音雖小,依然聽得清楚,鄭明珠的心一點一點的沉下去,深不見底。

    這一刻,她心如刀絞。

    直到石頭後面窸窸窣窣的衣裙聲響起,人一前一後從另外一邊的小徑走了出去,鄭明珠依然如雕塑一般站在原地。

    一種深沉的絕望,如同厚重的綢緞一般鋪天蓋地的掩了過來,遮蓋住鄭明珠所有的天空,她覺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眼前一陣發花,鄭明珠後退一步,扶住石頭。

    春杏嚇的忙扶著鄭明珠,連聲問:「少夫人,少夫人,你怎麼了?」

    鄭明珠盯著春杏的臉,低聲說:「這件事,不許說出一個字去,但凡有一點風聲,我要你的命!」

    春杏嚇的沒口子的應是,賭咒發誓自己什麼也沒聽見。

    鄭明珠終於喘出一口氣來,扶著春杏,走回馨香花廳去。

    青果她們已經回來了,在席上沒找著鄭明珠,聽閆珍珠說她出去了,就在門口等著,此時接到人,連忙問:「少夫人不舒服麼?」

    鄭明珠不欲說話,只是搖頭。

    閆珍珠果然左右逢源,正跟旁邊的一個女子聊的興高采烈,見鄭明珠走回來,倒唬了一跳:「你這是怎麼的,出去一趟臉色越發難看起來,白的這樣,可是吹了風了?」

    鄭明珠坐下來,勉強笑道:「原是想在水邊走走,沒想到風大,就回來了。」

    閆珍珠點頭說:「可不是,這倒春寒倒比前陣子冷些,你也該穿大毛兒披風出去才是。」

    鄭明珠不想多說話,只是點頭稱是。

    閆珍珠見她這樣,便說:「既然不舒服,不如回去歇著,來了這半日,也算盡了禮了。」

    鄭明珠覺得果然很好,便站起來說:「也是,我的確弱些,這便去告辭吧。」

    閆珍珠還怪同情:「妹妹平日裡要多保重身子才是。」

    鄭明珠胡亂點點頭,便要出去,剛走到一半,便見門口一陣熱鬧起來,青果看了一眼,笑道:「太子妃過來了。」

    這和鄭明珠無關,此刻她竟覺得再沒有什麼值得她關心的了,剛走了兩步,她一眼瞥見眾人簇擁著的太子妃那綺麗的裙角,鄭明珠霍然轉身。

    原來……原來是她!

    小徑邊雖看不到人影,卻看見了一角衣裙,太子妃的衣裙,在這裡絕對不會有一樣的!

    她看得清清楚楚,是她!

    高貴的,明麗的太子妃!

    原來是表姐表弟,原來是青梅竹馬,怪不得這樣無奈!

    怪不得陳頤安是太子黨!

    鄭明珠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一會兒恨的想要咬死陳頤安,一會兒又想起太子妃的風姿,一會兒又覺得自己傻的沒邊兒了,一會兒又覺得這也怪不得他們,什麼事都有個先來後到呀。

    一路上神思恍惚,連怎麼回到房間的都不知道。

    翡翠道:「少夫人只怕是出去吹了風了,春杏這個小蹄子,也不知道勸勸,少夫人平日裡身子骨兒就不怎麼好,這樣的天氣,還讓少夫人去那冷水邊上。」

    幾個丫頭圍著,熱水淨了面,就勸道:「少夫人不如床上歇一歇也好,平日裡也是歇慣了中覺的。」

    鄭明珠今日接二連三受了巨大的打擊,幾乎完全沒了主意,只由著幾個丫鬟替她去了釧環,寬了外頭衣服,躺到了床上。

    丫鬟們見她安穩合目而眠,便都悄悄兒的退到了外間做針線守著。

    鄭明珠心亂如麻,哪裡睡得著,眼睛睜的大大的,望著帳頂,覺得紛亂無比,又覺得一片空白,只是發呆。

    短短一個月,她已經記得太多的他了,第一眼見到時候冷淡的模樣,他微微一笑的樣子,他想要呵護她的樣子,他握住她的手不放,他在長輩跟前悄悄的給她打暗號。

    還有,他如天上星辰般的雙眸。

    鄭明珠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從眼角滑落,落入錦被中,立即湮開,不見蹤影。

    便如她的愛戀,來的這麼突然,卻又失去的這樣迅速。

    她的愛戀,他從來不知,她自顧自的愛戀著他,卻又與他無關。

    鄭明珠疲憊的翻了個身,把自己縮成一團,似乎這樣,便能不再受傷。

    許久之後,她漸漸的心平氣和起來,陳頤安也並沒有什麼錯啊,他已經盡到了做丈夫的責任,他與太子妃之間也並沒有出格的舉動,不過是言語中的情深意重罷了,鄭明珠嘆氣,怪不了別人,自然只能怪自己,她並沒有錯過,她只是來的太遲。

    鄭明珠也開始懷疑自己這樣經受不起打擊,是因為禍不單行,今天連受兩次都很要命的打擊,頓時就倒下了。

    真羞愧!

    什麼時候,唐家的女兒變得這樣弱不禁風了!

    必定是鄭明珠這個身體不好,她惡狠狠的想,隨即又失笑,真是無端遷怒,找不著可怪的了嗎?

    不過就是她喜歡的男人其實喜歡別的女人嗎?

    天又沒塌下來,就算塌下來,她也還有許多事要去做的!

    既然沒有感情,用起陳頤安來反而更好些吧,更沒有負擔,沒有內疚,就當他是一個合伙人,自己做一個有用的合格的妻子,再用這個身份來幫自己一把。

    反倒沒什麼負擔!

    做一個合伙人吧,鄭明珠苦中作樂的想,大約還能更灑脫一些,就如以前她做生意的時候那些合伙人,大家互相尊重,互相幫忙,關係常常類似家人。

    在這樣接二連三的打擊之後,鄭明珠終於再次堅強起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還是有點爆字數……放心,1v1 HE不動搖☆、發作

    不知過了多久,鄭明珠聽到外頭紛沓的腳步聲,陳頤安進了門,外頭守著的丫鬟們紛紛行禮,陳頤安問:「聽說你們少夫人不大好,中途就回來了,怎麼回事?」

    青果在這些丫鬟中自然與眾不同,說話更隨便些,便說:「還不是春杏那個小蹄子,明明少夫人才大好了沒幾日,身子骨兒還弱些,她就敢慫恿少夫人去那冷水邊上,少夫人可不就受了寒氣了麼。」

    陳頤安說:「哪邊兒?」

    青果說:「就是蔚雪亭那邊,雖說那裡景致好,也要看日子不是,這幾日正好倒春寒。」

    鄭明珠就沒有聽見陳頤安說話了,只看到青果打起了帘子,陳頤安走了進來。

    恍惚就是那一天,她也是倚在床頭,看著他大步走進來。

    那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如芝蘭玉樹一般的陳頤安,鄭明珠只覺心中一酸,連忙坐了起來,笑道:「大爺這麼早回來了。」

    陳頤安坐到床邊,看看她面色,才說:「我聽說你不舒服,提早回來了,我不放心便也就回來了,果然臉色不大好。」

    鄭明珠笑道:「也沒什麼要緊的,只是那裡人多,覺得心口悶些,想著也是坐了半日了,便偷個懶。」

    陳頤安點點頭站起來,鄭明珠見他還是穿著外出的衣服,顯是直接進來的,還沒來得及換衣服,便喚青果和翡翠:「你們伺候大爺換了衣服罷。」

    自己卻並不起來。

    陳頤安讓丫鬟伺候著換了衣服,好幾次轉頭看一眼鄭明珠,似乎有點欲言又止,只是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鄭明珠靜靜的倚在床頭看著他,一雙杏眼黑沉沉的,看不清情緒。

    她終於還是沒有等來陳頤安的解釋。

    陳頤安坐到床邊不遠的椅子上,再不提先前那一刻兩人眼中都有的不一樣的情緒,轉而說起了他的外書房的事務。

    鄭明珠垂下眼,收拾好最後一絲帶著希望的情緒,把自己所有的專注投入到這些庶務中去,總得要做好一件事吧。

    陳頤安說:「爹爹外書房的庶務一向是由母親打理,這也是府里的例,我的外書房自是該交給你,外書房的人我俱已吩咐過了,你只管放心,本來我想著,明日就令宣紋把一應事務交接給你,只是你若是還覺著身子不大慡利,略遲兩日也使得。」

    鄭明珠輕輕柔柔的笑笑:「哪有這樣嬌弱,不過是吹了風罷了,連藥也不用吃的,你放心就是,明日若無事,我自會找宣紋說話。」

    陳頤安見她這樣說,便點頭應好,兩人對視一眼,他竟再也找不著話說了一般。

    陡然覺得竟有一絲從來沒有過的尷尬。

    看起來鄭明珠似乎與往日並沒有什麼不同,依然帶著柔美的笑容,態度柔順,言語和婉,可是陳頤安卻清楚的覺得,她是不同了,他們之間仿佛突然就隔了一層無形的屏障。

    昨日那種有說有笑的融洽竟恍若隔世。

    陳頤安自己也並不是善於言談的人,一時間,便都沉默了下來。

    過了片刻,陳頤安覺得忍受不了這種感覺,便站了起來,說:「你今日就好生歇著吧,我到書房去睡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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