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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她這樣非要當正經親戚來往,是怕別人不知道她是姨娘養的不成?

    從平寧長公主壽辰那日見到這位表小姐起,鄭明珠就已經百思不得其解了,朱氏這舉動,不可謂不冒險,林氏又說在公國府,下人都稱表小姐,她到底為什麼?

    鄭明珠想不通。

    朱氏再笑不出來了,登時便拭淚:「大小姐如今真是越發了得了,倒抬出你爹爹了,你雖不是我生的,我到底養了你這麼大了,我就這一個親表哥,你便看顧著你表妹些兒誰又敢說嘴不成。」

    教導不成就哀兵,還夾雜著胡攪蠻纏,朱氏的招數果然多。

    不過一個親表哥這句話,倒讓鄭明珠有點明白了,若真是高家獨苗兒,對朱氏來說,倒也真是有點要格外看顧才是。

    可是,這跟她有什麼關係,鄭明珠絕對不會因為朱氏哭一場就認下這個表妹的。

    朱氏身邊服侍的大丫鬟紅綃見朱氏哭了,忙勸道:「太太快別傷心了,大姑奶奶一向孝順,豈有不看顧表小姐的理?如今既要交給大姑奶奶了,您也就該放心了才是呀。」

    鄭明珠心中警鈴大作,交給自己?這是個什麼新花樣?

    朱氏接過帕子拭淚,一邊說:「罷了罷了,你雖不認我這個娘,我卻放不下你這個女兒,你便再不好,也是我一手養了十幾年的,從小兒金尊玉貴,順風順水,何嘗受過一點委屈,如今竟被那個狐狸精氣的竟病了一場,那一日我聽說了,心中刀絞一樣,天天晚上睡不著。」

    鄭明珠眨眨眼,這話題是怎麼扯到那場病,那狐狸精身上來的?

    方姨娘有孕,氣壞鄭明珠,不是已經一個多月了麼?這個時候翻出來說是為了什麼?

    朱氏接著說:「說來也趕巧,我雖放不下心,偏身邊沒有現成的出挑兒的人,幸而我前兒回去,見到這孩子,竟似天上掉下來的一般,模樣性情都是上上等的,差不多兒的大家姑娘還趕不上她,如今你便做了主,抬進來給姑爺做二房,那個狐狸精模樣兒如何比得上她?加上她性子又溫柔小意,把姑爺服侍的好了,姑爺自然念你的好,如此,既收拾了那狐狸精,又顯出了你的心胸,夫妻兩個自然就好了。再說一句誅心的話,她是你表妹,自然一心向著你,你在這府里也算有個臂膀了,平日裡你就算有個疏漏,我也不那麼擔心了。」

    這……鄭明珠真覺得天上剛剛落下一道雷來活劈了她似的,她再沒想到,朱氏帶著這姑娘滿帝都轉了一圈,最後竟要塞到她房裡來。

    鄭明珠的臉上真是寫著大大的『包子』兩個字嗎?

    她此時也無暇慢慢盤算朱氏到底是怎麼算計的,只是笑道:「太太多慮了,方姨娘已經被婆婆處置了,不用勞動這位姑娘來幫忙。」

    自從朱氏把對手認定為陳夫人和陳頤安之後,她的算計就分外的小心,這一手也是因緣際會之後思慮再三的結果。

    陶媽媽沒有進成甘蘭院,朱氏就知道用管事媽媽這一招不管用了,自己這個絕色的侄女兒來得便剛剛好,送她去做未來武安侯的妾室真是最好的選擇,既飛上了枝頭,這主母又是個十分懦弱無能的,再加上自己的面子,要拿捏住鄭明珠實在很容易。

    如今又剛好有方姨娘有喜的事做藉口,讓鄭明珠給陳頤安抬姨娘,真是天時地利與人和!

    妻子給寵愛妾室的丈夫抬姨娘以分寵,是後宅常用的招數,並不是新鮮事,娘家親娘教導出一兩個丫頭送來,也是常見的事。

    可是鄭明珠篤定,朱氏這樣做,絕對不會是為了鄭明珠作想。

    她當然不知道自己在朱氏心中根本算不上對手,鄭明珠只是一塊肥肉而已,是朱氏和武安侯府爭奪的目標罷了。

    所以她這樣一說,朱氏倒也並沒有不悅,倒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口氣道:「雖說女子以夫君為天,卻也不必事事聽他的,你討了姑爺的歡喜,對你自然只有好處,且你年輕面嫩,性子和軟,才鬧的那些人蹬鼻子上臉,今後你有了臂膀了,方能轄制住她們,珠兒,你還年輕,又是大家閨秀,從小兒沒見過那些糟污事,自然不懂,我這才給你尋個好的來,還不是為了幫你?你細想想我這話,難道我還能害你不成?」

    鄭明珠若有所悟,微微感覺到朱氏對陳頤安的忌憚,有些念頭便不由的在她腦中一晃而過,只是此刻須得打起精神應付朱氏,來不及細想。

    朱氏見她沒說話,便當她被自己打動了,笑道:「七丫頭,還不快給你姐姐磕頭。」

    「我可不敢受這樣的禮!」鄭明珠看了地下那個女孩子一眼,那女孩子剛動了一動,就愕然的停住了。

    鄭明珠笑道:「太太這話我竟不懂,方姨娘雖說有出格的地方,婆婆已經做主處置了,其他的姨娘也都恭順有禮,不知哪裡有什麼糟污的事呢?便有,也不在我們家。再說了,大爺也並不是無禮的人,我們成親以來也是互敬互愛再沒紅過臉的,什麼轄制,什麼臂膀,和我有什麼相干,我們家也不敢委屈了這位姑娘,還請太太另給她尋個人家才是。」

    朱氏當面被打了臉,下不了台,且今日無論她如何循循善誘,又是落淚又是哀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鄭明珠都再三的不給她臉面,不由便怒道:「你倒是越發牙尖嘴利了,長輩賞人給你,你收下便是了,你只一心向著你姑爺,就不聽父母的話了不成?」

    「賞?」鄭明珠輕輕一笑:「太太這話可怎麼說?原來竟是我聽錯了?這位高家姑娘難道不是良家女子不成?太太真是要賞人給我,我哪裡有不要的呢?只要太太把這位姑娘的身契給我,我這就留她在府里,可好?」

    見過賞奴婢的,這才第一回見著賞表妹的。

    鄭明珠身邊的丫鬟,連同底下站著伺候的小丫鬟都掩著嘴偷偷笑起來。

    那位高家姑娘先是不可置信的一怔,登時又漲紅了臉,她家裡從來當自己是襄陽候府的親戚,後來更是安國公府的姻親了似的,早被人奉承的不知方向了,此時鄭明珠這樣打臉的話當面說出來,這小姑娘簡直就是挨了熱辣辣一巴掌,可是當著朱氏和鄭明珠這樣的身份,哪裡有她說話的餘地,只是淚水在眼裡打轉,說不出的又恨又氣。

    鄭明珠心中一陣快意!

    想來做妾,還一臉倨傲,她成為鄭明珠之後也經過了不少事了,深知道朱氏一系從主子到奴才,沒有一個看得起鄭明珠的,想來這位貌美的表小姐也是如此。

    她只怕還想著仗著朱氏的臉子,鄭明珠也不敢不給她面子,今後陳頤安襲了爵,在這武安侯府便是她說了算了。

    鄭明珠就是要扒掉她的臉皮,看看她到底有幾斤幾兩!

    如今看來,也不怎麼樣嘛!

    朱氏不妨,氣怒之下說錯一句話,登時被這句話噎了個倒仰,怒道:「胡說什麼!這是你的表妹。」

    鄭明珠依然笑:「我倒是第一次聽說有賞表妹這種事,還是太太見多識廣,無所不知!」

    她又抿著嘴輕輕一笑,笑出來許多嘲諷和蔑視:「我可沒這福氣有這樣的表妹,太太縱然要認,我也是不敢認的。」

    她看朱氏氣的不行,再加一句:「我們家也沒這福氣要這位姑娘服侍,還請太太領回去才是,若不然,說不得我也得去尋爹爹問一問他老人家的意思。」

    鄭明珠是真的不耐煩了,這朱氏都擺明了當她是個蠢貨來收拾了,她幹什麼還與她虛與委蛇?讓過她一次,她倒真覺得她好欺負,隨便欺負不用擔心後果了?

    不如索性撕破臉,倒落得清靜!

    名聲這個東西,自己還真沒有朱氏看得要緊呢!

    ☆、陳夫人的戰鬥力

    朱氏被鄭明珠氣的雙手發抖,柳眉倒豎,就要發作,沒承想裡頭東次間帘子一掀,陳頤安緩步走了出來,施了一禮:「給太太請安。」

    朱氏沒料到這一手,登時僵在原地,任她再是厲害,一時間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高家姑娘也是一怔,想到剛才那些話全被這俊美的男子聽了去,什麼做妾,什麼狐狸精,什麼分寵,全落在人家的耳朵里,任她再是倨傲,此時也一臉慘白,渾身發抖。

    呆了片刻,終於哭著跑了出去。

    「表小姐,表小姐……」朱氏身邊的大丫鬟紅綃見勢不妙,連忙追了出去。

    這樣的動靜,陳頤安也完全當沒看見這個人,只是對朱氏笑道:「剛睡迷了,只聽到外頭隱約有說話聲,沒承想是太太,實在是失禮的很。」

    朱氏臉色鐵青,說不出話來,不說卻又不甘心,嘴張了兩次才總算恨恨的說道:「姑爺果是個好的,我來了這半日才出來見一見,我不知道這竟是個什麼禮數。」

    陳頤安倒也不生氣,一徑的笑眯眯的道:「或許與岳母疼愛小婿,要給小婿送個二房來的禮數差不多吧。」

    鄭明珠沒忍住,噗的笑了一聲,又知道不該這樣笑,趕緊掩住嘴,一臉可憐兮兮的。

    陳頤安轉頭瞪了她一眼----怎麼這麼忍不住!

    鄭明珠連忙低下頭去,心中腹誹:誰讓你這樣平日裡這樣不愛說話的,陡然來這樣的毒舌,能怪我猛然間沒忍住麼。

    朱氏更是氣的差點沒吐出血來,拂袖而起,怒道:「你、你……好,你們都是好的!」

    饒是伶牙俐齒如朱氏,此時也是手指發抖,一時間想不出什麼說辭來。

    鄭明珠偷眼看了看陳頤安,見他不動如山,依然笑眯眯的樣子,一雙細長的眼睛微微彎起,真是說不出的好看,倒還去勸朱氏:「岳母有話坐著慢慢說,有什麼急的呢,小婿在這裡,又沒跑了。」

    這水平,這功力,鄭明珠佩服的五體投地。

    自己果然差遠了。

    正在這不可開交的地步,外頭小丫鬟脆生生的報導:「夫人來了。」

    鄭明珠給了陳頤安一個眼色,自己快步迎了出去。

    鄭明珠的腦子轉的極快,自己在垂花門迎著朱氏的時候,見到那位高家姑娘,當時剛巧陳頤青被送走才幾天,一時間便以為陳頤青對高家姑娘有意思的事被朱氏給知道了,便給丫鬟遞了眼色,叫她去報陳夫人。

    卻沒想到,這位高家姑娘看上的是陳頤安,鄭明珠便要早一步通知陳夫人,免得兩下里沒對好,反倒說出些不該說的來。

    陳夫人剛上了台階,鄭明珠就迎了出來,笑道:「母親來了。」

    隨即輕輕一拉她的袖子,附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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