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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鄭明艷已經滿過十五了,夫家是雲貴總督燕鳳林的第五子,燕五少是家中嫡幼子,娶公府庶女,倒也算合適。

    顧媽媽笑道:「原來二小姐日子已經定了,這是大喜事啊,少夫人打算拿哪些東西添箱?奴婢好去備好。」

    鄭明珠笑:「可不就是麼,早點備好免得慌亂,而且我想著,二妹妹是我之後頭一個出閣的,夫君又是嫡子,我們在娘家的時候又要好,一定要選好的,雅致的,讓夫家看著,二妹妹臉上也有光,這便找媽媽來合計合計。」

    「少夫人說的是。」顧媽媽道:「不如奴婢先去整理一些體面的東西,明兒送過來,少夫人選一選。」

    把持的倒是真手緊。

    鄭明珠笑道:「我的意思,媽媽明日把我的嫁妝單子送過來,我親自選一選。」

    顧媽媽明顯一愣,隨即笑道:「哪用那麼麻煩,再說單子上東西就是個名字,沒見著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還是奴婢送東西過來少夫人看著選的好。」

    鄭明珠沒接這話,只是笑吟吟的看著顧媽媽,眼底儘是嘲諷之色。

    顧媽媽被她看得不安起來,再也坐不住,站了起來,又笑著勸道:「太太原也說過,少夫人金尊玉貴的女兒家,沒得叫那些俗物污了眼睛,叫奴婢要用心替少夫人分憂,奴婢先選一次,少夫人豈不省事?」

    這話真叫人想笑出聲來,鄭明珠心想,原來這就是她們糊弄原本的鄭明珠的手段?這樣拙劣,竟然會得手?

    鄭明珠實在覺得有些悲哀了。

    顧媽媽見她還是不說話,滿臉的笑都有點勉強了:「那明日奴婢便用心選一選,必會選最合適的,少夫人看了定會滿意,奴婢便先回去忙了。」

    說著竟就要走。

    鄭明珠啼笑皆非,這算怎麼一回事?她真是頭一次見到這樣不把主子放在眼裡的。原來昨日那種做派還不算什麼呢,真正了不得!原本的自己到底軟弱到了什麼程度?

    她見顧媽媽走到了門口,才不緊不慢的說:「站住。」

    顧媽媽一怔,回過頭來,強笑道:「少夫人還有什麼吩咐?」

    鄭明珠也斂了笑容:「不是還有吩咐,是我這吩咐還沒完呢,媽媽急什麼。」

    顧媽媽只得轉身走回來,一邊說:「奴婢以為少夫人的吩咐已經完了,又急著回去看她們收拾,怕給弄亂了,這才心急,少夫人請示下」

    鄭明珠這次也不叫她坐了,低頭綴了一口茶才說:「既然是示下,便容不得你駁我的回,我先前說要看嫁妝單子,媽媽卻不答應,我倒是不明白,莫非我的嫁妝單子我看不得?」

    顧媽媽雖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如今的少夫人和在家裡做女兒時的大姑娘有點不同,但也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裡過。

    便是嫁過來這一年,這位少夫人也依然好性兒,十分好拿捏,只是這兩日,聽她說話一次比一次強硬。心中雖有點不安,可轉念一想,有太太撐腰,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便笑道:「少夫人說哪裡話來,不是奴婢駁少夫人的回,實在這嫁妝單子在太太那裡,奴婢這裡怎麼會有,才想著簡單些就把事情辦了,免得還特地回去一趟國公府。」

    這話說出來,心中原本有了主意的鄭明珠竟也呆了一呆,實在沒想到她竟然說得出這樣的話來。

    怎麼會有這樣的蠢貨?

    娘家繼母捏著出嫁女兒的嫁妝單子,這要是傳出去,這是個什麼名聲?

    顧媽媽也是三十多的人了,又嫁了人,朱氏又挑她陪了過來,怎麼會這樣蠢?現成的把柄穩穩妥妥的就遞在了自己手裡。

    這個話只要往外頭一遞,這朱氏謀奪原配嫡女的嫁妝的名聲就有了,就算朱氏死不承認,那她也非得處置了顧媽媽不可,不然怎麼洗的乾淨?

    橫豎是對自己有利就是了。

    鄭明珠都被驚的一時說不出話來,只是打量顧媽媽,她按理不該不懂這種事有多要緊,既然不是不懂,那麼就是太有依仗?

    便篤定自己不會去找朱氏?或是自己對朱氏真的這樣依賴?便是嫁妝單子在她手裡也絲毫不會懷疑,反而覺得放心?

    她對這個朱氏真是越發的好奇了,到底多有手段,才能做到這些?

    不由的,鄭明珠對這個繼母倒真是有了幾分佩服。

    養廢別人的子女這種事她不是沒見過,可是做的這麼好這麼妥帖,還能有賢名兒在外,就真厲害了。

    顧媽媽見她面上沒什麼表情,卻一直沒說話,以為是自己抬了太太出來把她鎮住了,不免有些得意,一邊殷勤的給她換了熱茶,一邊笑道:「奴婢知道,少夫人也不願擾了太太,這才出的這個主意,又便宜又不誤事兒。」

    鄭明珠好容易從這匪夷所思,哭笑不得的狀況里回過神來,這才騰得出力氣來說話:「原來是這樣,既如此,我打發人回去一趟,請太太把單子給我瞧瞧。」

    顧媽媽立時便呆住了,再也想不到今日怎麼抬出太太也不好使了?

    往日裡,只要說這是太太的意思,大小姐必然會笑著說:「既然太太這麼說,那自然是聽太太的。」

    顧媽媽此時連笑也僵在了臉上,看上去倒分不清是不是笑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說不出的難看。

    鄭明珠也不催她,看她還能說得出什麼緣由來。

    果然,顧媽媽期期艾艾,結結巴巴說了半日,根本聽不清到底有個什麼意思,到了最後,顧媽媽才橫下一條心,說:「既如此,那就奴婢跑一趟吧,橫豎奴婢這許多日子沒在太太跟前服侍,也掛念的緊,趁機也與太太請個安。」

    這個時候,還妄想抬出太太來壓她,鄭明珠心中只覺好笑,便點了頭,好整以暇的說:「既如此,便勞煩媽媽辛苦一趟了,也替我給太太請個安。」

    顧媽媽退出去的時候,臉色有點灰敗。

    鄭明珠見她出去了,房裡還有翡翠和瑪瑙,並兩個疊衣服的小丫頭,她是特意在大小丫頭跟前給顧媽媽沒臉的,人多了,是非就多,總有些跟紅踩白的,今天下了她的面子,是第一次,多幾次,她說出來的話就沒那麼好使了。

    更何況,今日這一出,只怕要不了一個時辰,就能傳出她的院子去。

    這才是她的目的。

    她就不信,就憑顧媽媽這樣蠢的手段,能把這院子整治的鐵桶一塊,何況,就算別人不說,翡翠如今是恨她入骨了,只要不是太蠢,都會知道該怎麼辦。

    作者有話要說:

    ☆、婆婆出手

    果然,還沒到一個時辰,洪媽媽已經在悄悄的跟陳夫人說:「夫人,剛才少夫人發作了顧媽媽?」

    陳夫人倒是吃了一驚,這個媳婦一向最是聽這媽媽的,真是拿她當祖宗敬了,居然有發作她的一天,莫非是為了昨兒那玻璃炕屏的事?便問:「怎麼回事?」

    洪媽媽笑著,帶一點幸災樂禍的神情,把不知道經過多少藝術加工過的當時鄭明珠屋裡的情形細細的說了一遍。

    不過,關於嫁妝單子在國公夫人手裡這樣精髓的內容,卻是傳的一點也沒有走樣。

    陳夫人聽了,又忍不住感嘆了一下:「真是個膽子大的。」

    洪媽媽笑道:「夫人您看?」

    陳夫人明白洪媽媽的意思,也有心幫兒媳婦一把,一是兒媳婦沒了嫁妝,她這婆婆又能落到什麼好呢,今後說不得還得她來貼補?二來難得這個糊塗媳婦有心爭一把,她也想瞧瞧她到底要怎麼做。三來,自己上了安國公府的當,吃了啞巴虧的氣也能略發一發了。

    想到那個賢名兒滿帝都的安國公夫人聽到這個流言的表情,陳夫人頗覺解氣。

    這種流言,原本就是黑了容易洗白難的,何況這是她們國公府陪嫁過來的管事媽媽親口說的,可沒人造謠。

    也不用想多久,她早已想明白這事情對她是有利無弊,便笑道:「明兒忠勤侯夫人做壽,我聽說我娘家嫂子也要去,記得你嫂子正好便在她跟前服侍,你明兒隨我去,也能見見你嫂子,免得掛念。」

    這樣一說,洪媽媽就明白了,陳夫人是婆婆,去傳媳婦嫁妝的事兒,未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明日那樣熱鬧的場合,又是沒有親戚關係的忠勤侯府,自己去媳婦丫頭圈裡略一傳,這樣八卦的消息想必用不了幾日就能傳的滿帝都的有頭有臉的家族都知道了。

    洪媽媽便會意的笑道:「謝夫人體恤。」

    正說著,外頭已有丫頭來稟:「少夫人來了。」

    這幾日陳頤安和侯爺都不在家,所以鄭明珠這是過來伺候午飯的。

    說著,門口的小丫頭已經高高的打起了帘子,陳夫人便見鄭明珠笑吟吟的帶著兩個丫頭走進來,她家常穿著一件杏黃色蔓糙滾邊杭綢小襖兒,下面是淺黃色素緞面裙子,極簡單的挽了個髻子,連跟釵子都沒插,就只有耳邊一對赤金鑲紅寶石的耳墜子,襯著玉面,竟是艷光四she。

    陳夫人今天看這個兒媳婦格外順眼,等她行了禮,笑著招手:「來,過來坐。」

    丫頭便遞了茶來。

    陳夫人拉著鄭明珠的手打量一番,笑道:「還是年輕好,這樣簡單的打扮都這樣漂亮,只是這頭上怎麼什麼也沒有?再是要素淨,也別很離了格。」

    說著便叫洪媽媽:「去把那個赤金蝴蝶雙喜的釵子拿來。」

    鄭明珠連忙站起來,笑道:「怎麼好要母親的首飾,我也有的,只是這陣子精神不濟,也就懶得收拾。」

    陳夫人笑著拉她坐下:「跟我還客氣什麼,這些東西不給你們還給誰呢。」

    一邊接過釵子,親手給她插在頭上,笑道:「還是這樣瞧著有精神。」

    那釵子的蝴蝶足有半個手掌大小,全是赤金拉成的細絲絞的,頭上鑲著蓮米大的紅寶石點睛,做工極其精湛,栩栩如生,鄭明珠略為一動,那翅膀就微微顫動,似乎要振翅飛出來一般,鄭明珠抿嘴笑:「若知道這樣就能得了母親的好東西,我早該這樣來了。」說著伸出手來,堆雪般的手腕各有一對碧汪汪的玉鐲:「這鐲子也不該帶。」

    逗的陳夫人笑起來,洪媽媽便在一邊湊趣:「少夫人果然不該帶,夫人這裡可不是有好鐲子麼。」

    陳夫人嗔道:「這是什麼道理,你是我的丫頭還是少夫人的?胳膊肘這就往外拐了。」

    洪媽媽笑道:「自己嫡親的媳婦,能說個外字?夫人見了什麼好東西,都說,給我媳婦留著,這會子當著少夫人,倒裝的這么小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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