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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52:03 作者: 七和香
陳夫人眼眸帶笑,看起來很是溫和,鄭明珠見她喝了一口茶了,她才在一邊坐下。
陳夫人笑道:「知道你有孝心,只是身子要緊,你也知道,我不是那種要媳婦立規矩的婆婆,你有這心就很好了。」
看起來實在是和氣溫柔的婆婆。
鄭明珠一徑賠笑。
她是深知道的,天下人若是只看表面,那只怕都是好人,誰還見人都凶神惡煞不成?更何況這種大家子出來的女子,別說心裡有什麼,就算心裡恨不得生吃了你,面上也是笑吟吟親熱非常的。
作者有話要說:
☆、丈夫
說了一會兒閒話,鄭明珠笑道:「前日我娘打發人來瞧我,給了一匣子新鑲嵌的簪子,我瞧了,樣子倒是挺新鮮的,就想著送幾根給母親和妹妹,或戴個新鮮或賞人罷。」
瑪瑙趕緊遞上捧著的盒子,鄭明珠打開來,裡頭是五支金鈿靈芝如意簪,陳夫人身邊一個圓臉的丫頭過來接了捧到陳夫人跟前。
陳夫人就著那丫頭手上看了,見確是細巧樣子,雖不很華貴,倒也適合給姑娘們帶,便笑道:「親家母給你的,你戴就是了,又想著我和嫻丫頭她們。」
鄭明珠笑道:「這能值什麼,也就樣子略新鮮點,說是珍寶館今年的新樣子,市面上還沒出來,先送了一盒給我娘瞧瞧。」
嘴裡陪著笑,心中卻已經因為『親家母』三個字而震驚了。
老天,這鄭明珠給她的驚訝真是一個接一個,沒個消停,親家母三個字雖然是個隨口稱呼,聽在鄭明珠耳里卻立刻知道了許多事。
她知道,鄭明珠的生母是先帝的嫡次女平陽公主,身為帝王嫡女,只要母親沒有被貶,賜婚前必然是封賞一品公主的,一應規制與親王比肩。
而陳夫人身為武安侯嫡夫人,按例不會低於二品誥命,極可能是一品的,她就算和自己家做了親,平日裡的稱呼也應是尊稱公主,斷不會稱親家母。
若是稱親家母,那必是和她同級或者略低,這樣的人家最講禮儀,是絕不會弄錯這一點的,這也就是說,公主其實已經早逝,如今的安國公夫人是繼室。
公爵繼室,只封二品誥命也是常事。
怪不得!
她竟連這樣的大事也不知道!
一切不合常理的疑惑似乎都有了解釋。
今日特地尋了個藉口提自己娘家,倒是獲得不少信息,解了許多疑惑。
她心裡念頭還沒轉完,陳夫人又笑道:「你既好多了,也該打發你院子裡的媽媽回去報個信兒,免得你娘擔心。」
鄭明珠忙笑道:「還是母親想的周到,那我回頭就打發顧媽媽回去一趟。」
陳夫人頷首:「很好,她去最為妥當。」
口氣十分冷淡。
這話說的十分有意思,鄭明珠笑笑:「媳婦病了這些日子,顧媽媽時時照看,也是極勞累的,媳婦想著,不如給她幾日假。」
陳夫人倒是詫異,笑道:「你的媽媽,你安排就是了,不必來回我。」
嗯,很好,顧媽媽不是婆婆的人,鄭明珠鬆口氣,得罪婆婆對她可沒什麼好處。
鄭明珠笑道:「媳婦是想著,顧媽媽若不在,我院子裡沒有人管著丫頭們了,不成體統,想求母親派個老成得力的媽媽替我看兩日院子。」
陳夫人笑起來:「罷了罷了,我可不幹這種事,沒得讓人以為我往胡亂媳婦院子裡塞人,我看你院子裡大丫頭都不錯,知道規矩,又有別的媽媽,略照看個三兩天也罷了。」
鄭明珠再鬆一口氣,婆婆雖對她冷淡,卻是個慡利人,自己送上門的機會,她都懶得塞人過來,或許是並不看重她,但無論如何,這已經是極厚道的婆婆了。
謝天謝地,不求婆婆待自己親熱,只要沒有惡意,已經是運氣不錯了。
鄭明珠覺得,這已經是她成為鄭明珠之後第一個好消息了。
鄭明珠輕鬆了不少,又陪著笑奉承了一會兒,說了些別的話,便辭了出來。
鄭明珠早上去給陳夫人請了安,晚飯前,她就見到了丈夫。
那個時候,她正半靠在床上發呆,今天請安得到的信息太多,也十分要緊,她正在細細的思忖,便聽到門口丫頭的聲音:「大爺來了。」
鄭明珠剛回過神來,便只覺得眼睛一亮,似乎整間屋子的燈火都跳了一跳似的,陳頤安已經自己掀了帘子進來。
仿若是天門轟然洞開,滿天的星辰璀璨生光。
鄭明珠心中竟湧起一個荒唐的念頭,我活過來竟就是為了遇到他吧?
無端端的便面上一紅。
這樣的丰神如玉,這樣動人的眉目,就算隱含著一絲不耐煩,卻也無損他那難得一見的俊美姿容。
原來,世傳武安侯長子俊美無儔,並非世人謬傳。
若說原本對真正的鄭明珠只是羨慕,如今她對鄭明珠已經是嫉妒了,那樣嬌美的鄭明珠在這樣美好的年華,遇到這樣一個人,上天實在待她不薄。
陳頤安穿著雨過天青緙絲錦緞常服,沒有戴冠,顯見得回家已經換過衣服了。
鄭明珠呆了一下,此時才回過神來,連忙要起來,陳頤安已經走過來按住了她一邊肩膀,自己順勢坐在床邊,溫聲道:「別起來,你身子不慡利,只管養著才好。」
鄭明珠輕輕點頭,溫順的答是,這才仔細的打量這個如今成為她丈夫的男人。
他的眉眼略似母親陳夫人,卻又十分的英氣,難以言表的俊朗,鄭明珠看著他,總覺得有種難以言敘的熟悉親密之感。
鄭明珠心中輕輕嘆口氣,不管從哪個方面來說,這個身份都是毫無瑕疵的,實在是好的叫人嫉妒,可誰又知道,她真正的日子卻又是怎麼過的呢!
只不過鄭明珠覺得,便是日子再難過,這輩子能遇到這樣一個人,也已經十分值得了。
陳頤安打量她,那神情實在是不見親熱,只有冷淡,與鄭明珠忍不住翹起的嘴角實在是鮮明對比,他道:「剛才去給娘請安,娘說你好多了,我還不信,如今一看,果然氣色好了不少,不過你既還沒好慡利,也就不必去娘那裡請安了,你知道,娘最是寬和的,不會挑你的禮,養好身子是正經。」
鄭明珠聽了,便笑道:「是母親疼媳婦,我心裡明白,自然更不能就自己驕縱起來,我病了這些日子,母親天天打發人來瞧我,又賞了許多東西,我心裡也惦記著母親,趁今日早上覺得還好,也想走動走動,便去給母親請安,也並沒有坐多久,如今既然大爺吩咐了,我便聽大爺的就是。」
陳頤安點頭,見今日鄭明珠說話格外溫柔和順,便又寬慰她幾句,看起來就打算走了。
鄭明珠連忙拉住他的手,說:「我病了這些日子,如今略好了一點,我想著,明日打發顧媽媽回家告訴娘一聲,也免得她老人家惦記。」
她看得明白,這句話出口,陳頤安幾乎是本能的就皺了眉頭,臉色眼見就不大好看了,抽出自己的手來,說:「你自己安排就是。」
鄭明珠忙解釋:「是母親吩咐的,我倒沒想到,還是母親周到。」
這樣說了出來,陳頤安便不好發作了,便說:「也罷了。」
竟就走了。
房間裡立時竟就覺出幾分淒清來。
鄭明珠躺回引枕上,輕輕嘆了口氣。
真是發愁啊。
以鄭明珠之嬌美,又是少年夫妻,陳頤安也並不留戀親近,看來這夫君實在是不喜歡她,這個時候來看她,也明顯是奉母親的命而已。
因她早上去請了安,表明已經好多了,身為丈夫今晚再不來看她,也實在說不過去。
可是那冷淡的樣子,也真叫人灰心。
夫君不愛已經是一大劣勢,而除了丈夫之外,女人最能依靠的娘家,看起來也很有問題,這鄭明珠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
而且從她早上試探陳夫人,如今試探陳頤安來看,他們母子對她親近娘家都並不高興,陳夫人城府深,掩藏的很好,若不是她十分留意,也不會發覺,但陳頤安畢竟年輕,更容易表露出來,她一看便知。
這鄭明珠,到底做了些什麼?
她的腦中沒有記憶,又不敢去問人,這一步一步走的十分艱難小心,生怕犯了大錯,讓人發現不對。
現在所能知道的便是天之嬌女,看起來也不見得比她的當年輕省,尤其在這樣的大家族裡,只有更難的。
如今她成為鄭明珠才幾日,才見過幾個人?就這樣步步為難了,今後還有一大家子要應對,還有整個世族以及帝都的交際圈子,鄭明珠要怎麼討喜?
她環顧四周,臥室陳設極其精美華貴,整套的花梨木家具,器皿窗幔陳設布置無一不是富貴錦繡,可是在這些的掩蓋之下,卻只是蒼白。
上蒼給她的第二次機會,原來竟不是鋪滿錦繡的大道,而是滿地荊棘!
只是這荊棘中,鄭明珠偏又看到了一些掩藏著的璀璨珠寶,她發完了愁,竟不由的又眉開眼笑起來,只是沒有人看到,這一刻她那如花盛放一般的嬌艷。
眼前極為鮮活是那個冷淡的,不耐煩的男子,他的動作,他的舉止,他走路的樣子,他的神情,還有那乾燥溫暖的手……鄭明珠的臉上飛上了紅暈。
那原本是天邊的星辰,如今卻是她的丈夫,只是她原本還是閨中女兒,想到丈夫這個詞代表的意義,也十分害羞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丫鬟
這狀態一直持續到當晚安寢的時候,鄭明珠見翡翠抱了鋪蓋放在床踏邊上,略覺有點不對,這才整理了心神,她屋裡是四個丫頭輪流上夜的,前晚就是翡翠,怎麼今晚又是她?
鄭明珠想了想,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讓她們服侍梳洗了便上了床。
翡翠關了門,在邊桌上留了一支蠟燭,坐到床踏邊發呆,鄭明珠側身睡著,看了半天,終於開口說:「怎麼了?」
翡翠不妨她開了口,倒是嚇了一跳。
鄭明珠更加篤定,輕輕說:「你特意換了班來,必是有什麼心事。」
她不得不爭取主動,能早一點收攏一個丫頭也是好事,這些日子來,真是憋屈的夠了,連一個媽媽子都不敢動,她就算前世都沒有這樣憋屈過。
今晚見翡翠有點動心思了,她決定主動出擊。
坐以待斃,落到最後無人相助的絕望境地,從來不是她的風格。她是一個在病中都會掙扎著布置好一切的人。
今天一早她支走另外兩個,安撫這兩個,就是為了打開突破口,果不出她所料,能夠進主子房裡做大丫頭,自然也是聰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