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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43:36 作者: 青花燃
    沈平成見她沒走,兇狠地瞪了她一眼。

    見她一副死皮賴臉的模樣,老將無奈地嘆息解釋:「躲起來不就坐實惡名了?聲音叫得夠大,總能騙到那麼一個二個蠢貨!」

    梅雪衣:「好有道理!不過也委實不要臉了些。」

    「哼!」沈平成鼻孔出氣,「要臉的人能幹得出叛變這事?」

    梅雪衣聽著下方的叫罵越來越不堪,臉上反倒是浮起了微笑。

    她問:「表舅這裡有酒嗎?結束這一仗之後,想和表舅對飲幾杯。」

    沈平成白了她一眼:「真是三歲看到老,你這個娃子啊,從來就沒個正形!」

    梅雪衣扁著嘴。

    他撫了撫須,哈哈大笑:「軍中豈能無酒!」

    梅雪衣輕快地笑了笑,跳上牆垛。

    城牆內外滿是硝煙戰火,敵軍如潮,鋪滿城下,綿延至視野盡頭。凜凜寒矛,銳不可當。

    不必動手,那股摧毀一切的氣勢便足以令人兩股戰戰,提不起鬥志。

    梅雪衣自然是絲毫也不受影響。

    她凝望四下,心中想的卻是,這不公平。

    修士插手人間事務,輕易便能令凡國百年、千年基業毀於一旦,何其不公!

    不該是這樣的。

    短短几個呼吸之間,梅雪衣的腦海里轉過了無數念頭。

    下方,叛軍仍在叫囂不止。

    梅雪衣沉吟片刻,放聲衝著牆下說道:「天命,何謂天命!我衛國之王,便是天命!」

    清凌甜美的嗓音迴蕩在城牆上下,像是不可違逆的旨意。

    那叛軍首領當即從部下手中奪過弓箭,拉了個滿弦,試圖射殺城牆上的女子。

    「爾等亂臣賊子,本該盡誅於此!不過衛王仁德,今日只殺叛逆。」梅雪衣的聲音清晰地傳遍三軍陣中。

    叛軍首領鬆開了滿弦的手指。

    「咻——」

    長箭射出的霎那,視野之中陡然一片昏暗。

    只見城池上方的黑雲之中,一條燃火巨龍緩緩浮出。

    它的身軀過於龐大,甫一出現,下方的金鐵城池就被襯得像是小兒用泥沙堆砌起來的一般,隨便一爪一尾,都能令它轟然崩塌。

    幸好它的目標並不是這座城,而是圍在城下的大軍。

    「龍……那是龍!」有人尖著嗓子發出了驚恐怪聲。

    梅雪衣哈哈大笑:「如今可知道什麼叫做真龍,什麼叫做天命了!」

    神念一動,巨龍仰首長嘶之後,俯身噴吐烈焰火球。

    「轟——」

    叛軍軍陣灰飛煙滅。

    囂張無比的熔岩巨龍掠向潮水般的敵軍,示威一般在軍陣上方盤來盤去。

    所經之處,空氣中留下了一道道焰跡,硫火的味道刺激著眾人的神經,別說下方敵軍了,就連城牆上也有不少小將嚇軟了腿,雙手牢牢攀著牆垛才沒癱下去。

    來勢洶洶的兩國聯軍像潮水一樣退去,大平原就像退潮後的沙灘,留下了無數異物——盔甲、兵器、灶鍋……

    巨龍攆著這支軍隊,消失在天邊。

    梅雪衣跳下牆垛,望向沈平成。這位老將神色複雜,一老一少目光相接,雙雙輕嘆了一口氣。

    這樣的力量,終究是令人不安哪。

    不過不管怎麼說,戰爭總算結束了。巨龍的力量太恐怖,兩國徹底歸降是早晚的事情。

    夜幕降臨,將士們點起了篝火,沈平成分下酒肉,三軍同樂。

    一老一少盤坐在軍帳中,案上擺了一盆堆得尖尖的炙肉,幾碾香酥的下酒小菜,一隻半人高的大陶罐,裡面裝滿了高粱酒。

    沈平成用淺口大碗舀出酒來,揚了揚:「我干,小梅子你隨意!」

    梅雪衣笑著,仰脖飲盡了碗中的烈酒。

    火辣辣的美酒順著喉嚨燒進了胃裡,胃部立刻潰散,酒液滲滿了她的衣襟。

    就像她故意把酒漏在身上一樣。

    「沒事沒事,小梅子你隨意,隨意!」

    沈平成越是安慰,梅雪衣越不服氣,她咕咚咕咚和他拼酒,盡力把酒液全裝在身體裡面。

    輕輕一晃,感覺自己變成了一隻酒囊子。

    沈平成的臉漸漸便紅了,酒意上頭,嗓門越來越大。

    「表舅,說說我娘。」梅雪衣替他斟酒。

    她始終記不起那個女子的樣子。

    一提起梅雪衣她娘,沈平成差點兒沒忍住拍碎了桌子:「你娘就是瞎!遇人不淑!」

    在老將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梅雪衣一點一點勾勒出了那個女子的模樣。

    美麗、溫柔、知書達理。和許多不諳世事的年輕女子一樣,被白面書生的才華吸引,非他不嫁。

    那是下嫁,京城裡不知道多少青年才俊扼腕嘆息。

    成婚之後,她溫柔似水大方懂事,夫君有了二心,她不怨不妒,由著他將人娶回院中。她善待小妾和庶出的子女,賢良淑德人人稱道。

    不過到底也是意難平,否則怎麼會年紀輕輕便慪出了內疾,拋下年幼的女兒撒手離去。

    梅雪衣回憶著梅侍郎的模樣,輕輕嘆息一聲:「那個男人骨子裡終究是自卑。在阿諛逢迎的妾室面前,才找得回他大男子的尊嚴。」

    沈平成撫著須,點了點頭:「女子愛錯了人,便是毀了一生!」

    說起這個,他忍不住又開始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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