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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42:20 作者: 孟冬十五
    林二丫和譚木匠很是投緣, 用孫婆子的話說,真就如前世的父女一般, 譚木匠拿二丫當親生女兒來疼,二丫亦是敬重依賴譚木匠。

    父女倆就連擅長的手藝都一樣, 如今林二丫已經是十里八村小有名氣的木匠了!

    年初, 林二丫嫁給了青梅竹馬的顧大郎。顧大郎十三歲就從了軍, 如今在孫淳麾下, 年紀輕輕就成了百夫長, 據說很是令底下的人敬服。

    顧大郎每旬只能回家一日。林二丫也不惱,她自己有許多木工活要做,生活不知道多充實。

    偶爾想念顧大郎了,林二丫便央著自家婆婆,也就是林阿姑,炒上幾碟小菜,快馬加鞭趕到高陽關,菜還是熱乎的。

    這幫一起長大的娃娃中,顧大郎是最大的,其次就是小花。小花自小就是個沉靜細心的性子,小小年紀就如同幼兒園園長一般照顧著一幫弟弟妹妹。

    三年前,小花從南山技校畢業,以算數、明經與技能三科全優的成績留校任教,成了啟蒙組的年級組長兼識字課老師。

    如今的小花恐怕是南山村學問最高的小娘子了,村里人都叫她「女秀才」。

    自打小花及笄後,登門求親的人絡繹不絕,偏偏小花一個都瞧不上,最後,被林四郎抱得美人歸了!

    為了攢聘禮,林四郎做起事來可賣力了!他打小頭腦靈活,又能吃苦,如今已經可以獨自負責雄州榷場的生意往來了。

    林悠然私下跟趙惟謹說:「搞不好咱家的生意將來要交到這小子手裡。」

    林悠然先後生了兩個女兒。

    老大叫趙櫻,到年底將將滿九歲,模樣隨了趙惟謹,性子卻像林悠然。

    三歲那年,林悠然和趙惟謹帶趙櫻去京城赴宮宴,面對滿堂的皇親貴戚,小傢伙毫不怯場,一通彩虹屁吹得劉娥心花怒放,當即認了她做干孫女,每年都要接小丫頭過去住上倆月。

    如今,劉娥已經成了中宮皇后,既有權利地位,又沒失了官家的寵愛,在前朝後宮混得如魚得水。偶爾也會覺得無聊,尤其漫長寂寥的冬日。

    有了趙櫻就不一樣了,這丫頭腦子裡裝著無數稀奇古怪的念頭,一日一個花樣,很是為沉寂的後宮添了些熱鬧。

    若說劉娥起初留意到這丫頭是因著趙惟謹和林悠然的面子,之後一年年相處下來,已然是真心疼愛了。

    「吖吖呀,櫻娘還沒回來麼?該不會今年就留在宮裡了吧?」錢氏揉著面,隨口問道。

    不等林悠然回應,梧桐樹上就響起一個嫩乎乎的小奶音:「才不會!阿姐說了回來一定會回來,阿姐說話最算數了——我這就去接阿姐!」

    隨著話音,小丫頭靈活地順著粗大的樹幹溜下來,邁著小短腿就往門外跑。

    這就是林悠然家的老二,趙姀了。

    姀,意為儀態嫻雅,趙惟謹翻了一個月《說文解字》才選定的名字,飽含著當爹的對女兒美好的期盼。

    然而,終究是錯付了。

    趙姀這丫頭自打生下來就與「嫻雅」不沾邊,還不會走的時候就學會掄著木棍趕小豬,自打學會跑,整個南山村都盛不下她了,每到吃飯時趙惟謹就得挨個晃著樹冠找女兒。

    就這樣,趙惟謹還疼得像命根子似的,林悠然假裝打兩下都不成。

    趙姀出生後,趙惟謹就默默地用上了避子的丸藥,有兩個健康可愛的女兒,知足了。

    「嬸子們都在呢?」一個清秀的少年推開柵欄門,笑容溫暖,「看來小子這酒拿得少了。」

    他抬了抬手臂,露出手裡拎著的酒罈子。

    「曲老爺子釀的櫻桃酒?不少了,夠喝了。」林悠然笑盈盈地接過酒罈,引著他往裡走。

    這少年就是當年地動之後,被林悠然從河邊帶回來的養鴨子的曲老漢的孫子,曲小寶。

    當初,村民們一起幫忙,在南山上搭了鴨棚和木頭房子,曲老漢便帶著曲小寶住了進去,這麼一住就是十幾年。

    如今,南山果園擴大了三倍不止,茅草搭的鴨棚也換成了磚瓦房,山上除了鴨子又有了灰兔、白鵝和走地雞,曲老漢依舊住在那間小小的木屋裡,每日起早貪黑養雞養鴨、打理果樹,身子倒越發硬朗了。

    曲小寶原本在南山技校讀書,很是用功,出了啟蒙班就被夫子選進了明經班。夫子們都說他是個好苗子,原想著培養他考科舉的。

    誰知,曲小寶考上秀才之後曲老漢生了一場大病,小半年才養好。因著這事,曲小寶放棄了去京城考進士的機會,留在南山技校成了個教書先生。

    曲老漢為了逼曲小寶繼續念書,狠心說出了他的身世——原來,曲小寶並非曲老漢親生,而是他從河裡撿到的。

    誰知,曲小寶聽了這話,不僅沒離開曲老漢,反倒更為感激他的恩德,徹底在南山村紮下了根。

    祖孫兩個的事跡被寫進了保塞縣誌,繼而傳到京城。如今,人人都說南山村是個人傑地靈的好地方,不僅出首富,還出孝子。

    長輩們忙活著洗菜捏餃子,曲小寶不著痕跡地湊到林四娘身邊,悄悄地塞給她一個油紙包。

    林四娘紅著臉接過,不用看就知道,裡面是她最愛吃的杏子干,曲小寶親手醃漬的。

    倆少年自覺做得隱秘,卻沒瞞過長輩們的眼。

    錢氏杵了杵孫氏的胳膊,擠眉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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