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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是個好新聞。」王西雅對孫果說。

    「職業病又犯了。這樣的告別儀式本身就夠惹人爭議了，安遠父母不會想把事情鬧到上新聞那麼轟轟烈烈的。」

    「那倒是，什麼樣的父母能允許孩子這麼鬧啊。」王西亞感嘆道。

    孫果看了眼車窗外，低聲回答：「死了孩子的父母。」

    目的地是北郊的一個小莊園，草坪上已經站了好些奇裝異服的人。孫果在車裡套上朱迪的衣服，把頭套拿在手上。

    「我在車上等你!」

    「別麻煩了，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結束，你先回去吧，蘇偉一個人在家。」

    「他又不是小孩子。」

    「我也不是啊～沒關係的，結束後我隨便搭誰的車都能回去。」

    「真不等?」

    「不用!」

    王西雅無奈地搖搖頭，「那好吧，如果搭不到車，就給我打電話。」王西雅將車駛入大道時，看見一輛京B牌照的車正往莊園的方向駛去，覺得有些眼熟，突然想起來，就是那晚送孫果回來的車，可惜沒看清楚，開車的人長什麼樣子。

    孫果帶上朱迪的頭套，往人群里走去。門口站著的是死神，那應該是安遠的爸爸，見孫果進來，沒有寒暄，只是隨意地揮揮手，示意孫果往裡走。

    剛走出沒幾步，狐狸尼克貼了過來。

    「朱迪，你好啊，等了你很久。」

    「你好啊，尼克!」孫果和狐狸打著招呼，她知道，尼克頭套下的，是陳安之。

    「剛才朋友送我過來，說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告別儀式。」

    陳安之淺笑兩聲，「安遠啊，什麼干不出來。我還記得，他當時笑嘻嘻地告訴我，不需要葬禮，只想要所有人都穿著cosplay的衣服來告別，我覺得那孩子是瘋了。」

    「父母也肯依著他，這更讓人意外。」

    「他告訴爸爸，生病以後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參加上北京的漫展，所以，今天是他要的補償，鬼機靈一個。」

    「你爸媽怎麼樣?」

    「要說走出來，大概不可能，但安遠離開都已經好幾個月了，何況，他住在醫院的每一天於我們都是離別。安遠臨終你還特意趕過來，謝謝你。」

    陳安之說的是木樹，那個從會場飛奔往醫院的人，是木樹。

    「其實最後的日子，只要你去醫院，安遠都會很開心，他說看見你，就好像看見木樹。不過到最後，他喜歡你一定多過喜歡木樹了。」陳安之說完，往人群里望去，「也不知道木樹今天會不會來。」

    「他會的!」孫果回答的斬釘截鐵，隨後也四下看了看，來的人越來越多，卻分辨不出哪個是木樹。孫果拿出手機，並沒有木樹的消息。

    「也許有事情耽誤了。」

    「他說他會來的。」先前站在大門口的人群已陸陸續續走進院內，進入莊園的公路上，安安靜靜，孫果仍低喃了一句，「一定會來。」

    陳安之拍拍孫果的肩膀，「走吧，我們先進去。」

    孫果點點頭，跟在陳安之身後，慢慢往室內走。屋子裡，仿佛是另外一個天地，這裡聚集著路飛、阿銀、黑貓警長、死神、美國隊長、葫蘆娃，還有一些，孫果根本叫不出名字。

    「都是安遠的同學，還有些他網上認識的喜歡動漫的朋友。」 屋內人多嘈雜，陳安之低下頭，湊到孫果的耳邊低聲說道。「安遠定下這個告別儀式後，自己一一親自聯繫了大家。可惜他那麼想扮一次鋼鐵俠，沒有機會了。」

    屋子正中，是一個真人大小的鋼鐵俠模型，孫果出神地望著。

    「一直沒找到機會跟你說，謝謝你的鋼鐵俠，安遠特別開心。」陳安之對孫果說道。

    孫果乾笑兩聲，心裡想的卻是，自己什麼事情都告訴木樹，顯然木樹不是。

    突然，一串歡快的笑聲打斷了孫果的思緒。對面的白牆上，投影出安遠的影像，屋裡瞬間安靜下來。

    「各位，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屏幕上，安遠穿著鋼鐵俠的鎧甲，已經剃光頭髮的腦袋上，戴著鋼鐵俠的頭盔，正衝著大家揮手。

    陳安之將尼克的頭套摘下拿在手上，無奈地笑道，「這小子。」

    「這才是我知道的那個陳安遠啊。」屏幕上的安遠，蒼白的臉上，全是笑意。只要不是死，就沒有什麼可怕，這是孫果一直堅定的事情，她以為自己已經足夠勇敢，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有一個男孩兒，他就那麼笑著，揮著手，面對著自己的死亡。

    「謝謝所有能來的朋友們咯，我先去探探路，有緣再相見!」影像很短，顯然是用手機臨時拍攝的，背景聲音里，一旁的醫生讓安遠趕緊躺會床上，影像定格處，是安遠那張仿佛惡作劇得逞的笑臉。

    投影下方，一個小女孩抱著一束白玫瑰，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淚。

    孫果看向陳安之，卻見他別過臉，看向沒人的地方。孫果拍拍陳安之，然後獨自向人群里走去，每個人，總有一刻，需要獨處的空間。

    臨走時，孫果沒有找到陳安之，和一群人走到莊園大門口，卻見陳安之又戴上了尼克的頭套，正站在草坪上，看著他們。孫果沖他揮手，陳安之卻仿佛沒看見似的，只靜靜杵在那兒。許是還未從剛才的情緒里走出來，孫果沒多想，搭了一輛順風車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