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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9:41 作者: 黃千千
    她收起笑臉,表情變得很慎重。「沒有人會故意來看你的笑話,我希望你能就事論事,不要把過去的私人恩怨牽扯入公事當中。」

    他眉一挑。「你承認我們過去有私人恩怨了?我還以為你把過去都忘得一乾二淨了。」

    「紀博濤,你成熟點,你已經是個三十歲的男人。」她連名帶姓地喊他,沒有生氣,而是澹澹地嘲諷。

    「你的意思是我很幼稚?」他站了起來,微彎的身軀,傾過半個桌面。

    對於那突然逼近的俊臉,她還是不動如山。「幼稚得可笑。」她不怕死的又說了這句話。

    「俞、宇、心。」他咬牙喊著她的名。她果然變了,以前的她體貼善良,是他心中的一道陽光,如今,她那女強人般的嘴臉,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總經理是公司的領導人,怎能意氣用事的留下一群沒有生產力的員工?那無疑會拖垮那些努力打拚奮鬥的員工,你最好趕快把退休員工的名單擬定出來;接下來還得把這裡的工廠結束,把所有的作業員資遣,我們要做的事還很多,希望你不要浪費時間。」她口齒伶俐,很快地又從私人話題繞回到公事上。

    「除非有好的資遣方桉,否則我不會讓你動我的員工。」

    俞宇心站了起來,不理會他那彰顯的怒氣。「一切依照勞動基準法及勞工退休金條例辦理。」她唇角微勾十五度,還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他的好修養輕易被她給毀滅。「你明明不是法律人,為什麽會說出這麽沒有溫度的話?」

    她不回應他的批評,繼續把該說的話說完。「你最好先跟員工溝通,讓員工知道公司的作法,必要時我們可以先召開員工說明會。」她走到門口,手腕卻被他一把拉住。

    「我為什麽要聽你的?好歹我也是這間公司的總經理!」

    「紀總,就因為您是中民的總經理,所以我才來請求您的協助。況且您不是聽我的,而是聽董事會的。」她微微扭動手腕,因為他的碰觸,臉上不爭氣地微微熱燙著。

    他這才感覺到自己的失控,隨即放開她的手。「我希望能到過完年後再來談退休和資遣的事。」

    「這不是我能做決定的。董事長希望能在過年前完成這件事。」這次她不顧優雅的身段,有些倉卒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她能言善辯卻不顯咄咄逼人,他心知肚明,若不是因為她,他不會為反對而反對。

    早在規畫合併之初,全誠和中民的高階主管就有共識,將台灣所有的生產廠西移到大陸,以節省人工成本,也可以為公司的長遠發展謀求更大的利益。

    他是怎麽回事?怎會變得公私不分?一遇上她,他就完全亂了分寸嗎?

    第二章

    今天的溫度陡降,是入冬以來的第一波冷氣團。

    明明是待在辦公室里,俞宇心卻穿得跟球一樣,身上不僅有厚外套,連圍巾都用上了。

    這種密閉似的大樓,就算天氣再冷,還是得開空調,偏偏她座位的頭頂上正巧是冷氣通風口。

    冷風直往她的頭頂灌吹,這讓已經過了晚上七點、卻還沒有用晚餐的她,身上不但連一點禦寒的熱量都沒有,還頭昏昏、眼花花,肚子更是餓得咕咕叫。

    她這個由全誠調派過來的人力資源課課長,被全中民的員工視作了假想敵,每個人都認為她是來執行砍人命令的劊子手,她正做著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她慶幸的是,她部門裡的兩位人事專員,對她都還算是必恭必敬,因為她手上握有她們的生殺大權。

    只是,她所有的作業計劃全因為紀博濤而阻礙不前,這讓她的頭更痛了:她得在今天試算出所有退休同仁的退休金,在這星期召開退休同仁說明會時,好一一跟同仁溝通。

    在全誠決議要併購中民的那一天開始,她就擔心兩人會有這麼兵戎相見的一天。她已經做到不提私人恩怨,為什麼紀博濤還是那個死個性?

    不過,據她這陣子的耳聞及親眼所見,紀博濤對公司里的同仁是溫和誠懇,不但沒有總經理的架子,還隨和地和同仁們打成一片。

    他這位總經理,不但讓未婚的女同仁在暗中較勁,連已婚的女同仁也很仰慕他的風采。

    看來他的壞脾氣,都只釗『對她一人。

    她原本不想來中民的,但全誠總經理的一句話,讓她不能不來。

    她無法失去這個工作,她有經濟上的難題。

    此時,手機鈴聲響起,是大堂姐俞宇潔打來的,她才接起電話,大堂姐劈頭就問:「宇心,你跟薛育淳募款了嗎?」

    「大堂姐,我說不出口啦。」俞宇心眉頭皺得更深了。

    「為什麼?我們基金會真的很急需要用錢。」大堂姐唉叫著。

    「薛育淳在全誠只是業務部的協理,他被指派到中民來當總經理也才半個月。況且,他這個總經理得聽命於總公司,一下子要他向公司募這麼多錢,我說不出口。」俞宇心解釋。

    「那怎麼辦?我們有幾個急需要輔導的個案。」

    「大堂姐,你要不要去買幾張樂透?」俞宇心苦笑。

    「臭宇心,你還有心思跟我說笑!」

    「我是苦中作樂呀。」俞宇心一手按壓在太陽穴上,她的頭真的越來越痛了。

    「經濟不景氣,一些大企業都緊縮了捐款,現在很多慈善團體都快撐不下去,大家只能各憑本事,誰的人脈好誰就募得到錢,還是我也得去學別人,乾脆去攔台灣首富的車子,當街下跪好了。」大堂姐沒有生氣,只是說得很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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