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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59:38 作者: 觀乎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白謹明的心情很難和暢。
然而這一次,即使人更虛弱了,在病床上昏睡一場醒來之後也沒那麼麻木,第一句話就是問珍珠在哪裡。
阮繁星和喬穆早把方曜趕出了病房,這會兒乍然一聽都愣住了。
上一次白謹明醒來之後可是蔫答答的,幾乎算作了無生趣。
喬穆愣愣答道:「還在家裡吧,我把它帶過來?」
白謹明垂眼嗯了一聲,又說:「珍珠認人。」
阮繁星最先反應過來,拉住準備離開的喬穆。
「除了謹明就只認方曜了,咱倆先撤吧,把姓方那小子叫進來。」她轉而看向白謹明,「不知道該說你什麼好了,心軟就心軟吧,別委屈著自己就行。」
阮繁星強硬地拉著喬穆走了幾步,又想起什麼,回頭補充道:「你留在書房那份財產分割的遺囑我已經燒了,想留東西給我們也得等幾十年之後吧,現在還太早了。」
白謹明一怔,有些愕然地看向她,沒說出話來。
喬穆嘰嘰喳喳地問:「什麼財產分割,什麼遺囑?我怎麼什麼都不知道?」
「就你?知道個屁,」阮繁星不耐煩道,「還不快走。」
「好好好,我走我走。」喬穆和阮繁星走遠了,還有聲音飄進白謹明耳朵里,是喬穆在問方曜怎麼那麼好運氣,做出這種事情都沒有被趕走。
白謹明也不由得沉思,想了想,覺得感情這種東西難以用尺度衡量。就好像他明明沒有注意到,回過神時卻已經發現方曜成了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片刻後,他聽見了熟悉的腳步聲。
方曜走到病床前,手足無措,不知道該站著還是該坐到椅子上。
他若無其事開口:「我想坐起來,幫我搖一下病床。」
方曜這才有動作,趕緊去床位找到扳手,幫他將病床上半截搖了起來。調整到合適位置之後,方曜又趕緊走上前,替他把滑下去的被角往上提了提。
做了這個動作之後才愣住,試圖解釋自己的近距離接觸:「今天很冷……」
白謹明掃了一眼方曜的穿著:「那你怎麼不穿厚一點,病房外面沒有空調。」
方曜猶豫了一下才回答:「忘了。但是如果我說是為了讓你關心,你會生氣或者難過嗎?」
男人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對他招招手。
方曜走近了,有些不安:「對不起,我說錯話了,我真的只是忘了。」
白謹明卻只說:「你彎腰靠近點。」
他俯身,離得近了,聞見白謹明獨有的淡淡氣息,突然安心不少。
「聽說你學會抽菸了?」
方曜沒去想白謹明為何知道,他立刻低頭:「我錯了,找到你之後我再也沒碰了。」
「乖。」白謹明道,「以後不准抽了,你得活久一點,才能陪我久一點。」
方曜忽地抬頭,撞進白謹明如湖水一般平和的目光。
他這一夜一直都在擔心,雖然白謹明救回來了,可是他還是害怕對方輕生。這種可能在他腦海中揮之不去,愈演愈烈,如野火燎原一般成為了他的心病。
可是現在白先生說,想他陪得久一些。
方曜喉結滑動,目光從白謹明的眼掠過依舊青紫的脖子,落到白謹明傷痕累累的手腕。
他點點頭,終於有勇氣握上了那隻手,輕輕地,小心翼翼地感受那份溫度。
「我答應你。」
「要哭了?」白謹明問。
方曜搖搖頭:「沒有,我不想哭,但是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對於每個人來說都很正常。」
他指的是在地下室的那段經歷,這件事註定會成為白謹明的心病,他們兩人都心知肚明。
在白謹明沉默的時候,方曜抬眼,堅定道:「你知道的,我最擅長把你從糟糕的事情裡帶出來了。」
所以即使有心病也沒關係,他們總會一起走出來的。
白謹明開口時聲音有點喑啞:「你不覺得那樣的我很醜陋嗎?像一個壞掉的玩具,裡面的零件都掉出來了。」
方曜當然看過那兩個視頻,而且翻來覆去看過很多次,像是自虐一般。其實他只是希望白謹明能儘快地、徹底地忘記那些痛苦,而自己負責把對方的痛苦記得更深一些,牢牢地刻在腦海中。
痛苦只需要他一個人記住就夠了。
他想了想,答道:「如果你是壞掉的玩具,那我只是路邊一個被扔掉的骯髒玩偶,正好作伴。」
「小狗玩偶嗎?」白謹明指尖敲了敲他的手背。
「你喜歡什麼,我就是什麼。」方曜說,「何況你也不是壞掉的玩具,你是我最好的白先生,願意接受最壞的我,已經是世界第一好了。」
白謹明沉默了好半晌,最後只說了四個字——「油嘴滑舌」。
方曜笑了笑,被白謹明這樣不輕不重地罵,他總是能從中感受到很多喜歡和很多偏心。
「訂兩張機票吧。」白謹明忽然道。
他有些慌張:「你還是要和喬穆出國嗎?」
「不出國,換一個城市就好。只訂我和你的,喬穆要跟著就讓他自己買票。」
驚喜來得太突然,方曜被白謹明重新接納已經很幸福了,這會兒突然得知自己可以跟著一起,就像在做夢。
「我……我可以跟著嗎?就我們兩個人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