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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59:38 作者: 觀乎
    然而如今,這些執念都不復存在了。

    所以阮繁星經過幾天的猶豫糾結之後,在白謹明與喬穆啟程的前一天,將出國這件事告訴了方曜。

    她直接打了個電話過去,劈頭蓋臉就是七個字——「白謹明要出國了」。

    方曜的反應和她預料中差不多,這人比白謹明更能控制情緒,到了可怕的地步,即使知道了這個消息也沒有一點慌張。

    只沉默片刻後,開口向她確認了一遍:「他要出國了?」

    在得到她的肯定回答之後,又問:「什麼時候?去哪裡?他一個人嗎?」

    還是有一點點外露的情緒。

    阮繁星已經把必要信息帶到,其餘的問題不該她來回答。

    「我告訴你這件事不是大發慈悲,我只是為了謹明著想,另外想看見你被審判而已。」

    來自白謹明的審判。

    「他住在以前的家,你自己看著辦吧。」

    *

    白謹明的身體好轉得很慢,卻也的確在好轉,至少人稍微有了精神。

    不顧醫生和喬穆的阻攔,白謹明有時還會遠程辦公,處理千瀾的一些重要工作。

    杜琛這天也來看他,順便給他送文件。

    白謹明穿著柔軟而單薄的家居服,安靜地坐在書房沙發上,專心致志看著文件。這副模樣很像溫室里開出來的白玫瑰,雖然有些枯萎。

    「我在電梯裡遇見了下樓的喬穆,被罵慘了,他說我壓榨病人。」杜琛故意用輕鬆的語氣道,「僅此一次啊,還在養傷就別費心工作了。」

    白謹明的唇角似有若無勾了一下,視線凝聚在文件上。

    「一點事情而已,沒有累著。」

    杜琛並沒有得到安慰。

    這段時間他的心都懸著,既擔心白謹明,又唾棄自己想趁虛而入的小人心態。

    當他真正做到白謹明面前時,旖旎心思卻都沒有了,因為對方看起來真的很糟糕。沒有一個正常人看見這樣脆弱的病人,還能想到要和對方花前月下的。

    「你和方曜聊過嗎?」他突然問。

    問出口之後才發現這個問題很唐突,因為白謹明的身體僵住了。手指緊緊捏著紙張,身體雖然沒動,但呈現出一種防禦性姿態。

    杜琛連忙道歉:「抱歉,我不是故意要提到……」

    「沒關係。」白謹明打斷了他的話,抬起頭來,「之後要辛苦你了,我不在,擔子又要壓在你身上。」

    「這倒沒什麼,」杜琛頓了頓,「只要你能開心一些。」

    沒料到白謹明聽了這話之後,一動不動地盯著他眼睛。

    「你也覺得我不開心嗎?」

    杜琛被問得一愣:「我不是那個意思,如果你沒有難受那就再好不過了。」

    白謹明放下文件,慢慢起身。

    本該合身的家居服在這具身體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白謹明的沒受傷的那邊腕骨從衣袖間露出,有些嶙峋,脆弱得似乎一掰就斷。

    男人低頭看他,平靜得像一潭死水:「用頓飯再走吧。」

    杜琛當然願意留下來,說實話,他甚至想代替喬穆,陪著白謹明出國療養。

    他答了聲「好」,白謹明便走出書房。

    跟上去之後,發現男人是去找那隻狗。

    還沒完全長大的土松犬看起來很可愛,也很黏主人,在白謹明懷裡亂舔亂嗅。

    而男人也完全縱容,低頭撫摸小狗的模樣讓杜琛想起了聖父……在杜琛看來,和方曜在一起之後的白謹明,身上總是似有若無繚繞著這種寬容而放縱的氣質。

    所以他以前就十分嫌棄方曜那種得寸進尺的作風。

    那種嫌棄在如今變成了厭惡與憎恨。

    如果不是方曜,白謹明不會變成這樣。

    陪著那隻狗玩了一會兒,保姆就已經把午餐做好了,摘下圍裙離開。

    因為喬穆出去辦事了,所以屋子裡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白謹明吃的是病號餐,十分清淡,看得出也沒有什麼胃口。

    杜琛其實也吃不下去,他偷偷注視著男人,心中五味雜陳。在白謹明不小心被嗆到時,他趕緊去拿桌面的水杯,卻不小心觸碰到了白謹明同時伸出來的手。

    他像是被燙到一樣,立刻縮回手。白謹明則沒有注意到一般,冷靜地端起杯子喝水。

    在放下時,杜琛卻又主動地將掌心蓋在了白謹明手背上。

    「還好嗎?」

    男人抬眼看向他,面頰還殘留著被嗆到的紅暈,不太健康。

    沒有躲,也沒有斥責,只是平淡地開口:「放開吧。」

    杜琛如大夢初醒一般鬆開手,對於自己剛才近乎於輕薄的行為感到羞恥與後悔。明明剛才還想著,只要是正常人就不會對此刻的白謹明產生歪心思,到頭來自己竟成了變態。

    「……抱歉。」他愧疚道。

    白謹明就保持著那個姿勢,看了他好一會兒,然後說:「你就是少了一份狠勁,如果平日裡行事能再很辣一點,你的成就不止如此。」

    這是在說什麼?

    杜琛沒反應過來,問:「怎麼突然說到這上面來了?」

    「千瀾需要你,如果你想,你也可以把它帶到更好的位置。」白謹明的語氣很認真。

    杜琛幾乎無地自容,愧意使他坐立難安,自己剛才還試圖觸碰白謹明的手,但人家卻在替他考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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