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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59:38 作者: 觀乎
    白謹明被逗笑了,垂眼看向桌面,心裡卻在想這小子真有能耐,臨場反應可太好了。

    菜終於擺上桌,白謹明雖然沒什麼胃口,卻也強迫自己吃了不少。畢竟是傷員親自下廚做的,一碼歸一碼,這點尊重和禮貌還是應該有的。

    方曜似乎也覺察出他胃口不好,問道:「今天工作很累嗎?」

    白謹明搖搖頭:「你什麼時候回槿城?」

    青年抬眼看向他,慢慢放下了筷子。

    「哥,你怎麼還催我走啊,今天剛開始放假,我這還受著傷呢。」

    白謹明也放下碗筷,平靜道:「可是去方家公司歷練是你提出來的,難道不應該積極一點嗎?我們已經為這件事吵過一架了。」

    他把上次吵架的事情搬出來說,果然方曜沒有再裝乖賣慘,只是依舊直勾勾地盯著他。

    白謹明總覺得方曜是猜出了什麼,他只好撒謊,裝作無奈道:「方永年給我打了電話,問我什麼時候放人。」

    青年的臉色一下變得難看,冷聲道:「別理那老頭子,我去跟他說一聲。」

    「別,我不想在這時候把關係鬧僵。」白謹明繼續編瞎話,「你這次就辛苦一下,過幾天我來槿城看你,好不好?」

    他語氣放得平緩,盡力表演出了妥協與心軟。方曜果真吃這一套,像是受不了他的語氣,垂眼避開他的目光。

    「好,等你不忙的時候再來看我吧。」

    說的是不忙再去看,實則方曜就差把「一起走」三個字寫在臉上了。

    白謹明低頭喝水,假裝不懂。

    放下水杯後輕描淡寫地宣布:「那就明天吧,我去幫你收拾行李。」

    他沒看方曜的神情,起身離開,但總覺得身後那雙目光像是要把他燒穿了似的。

    白謹明閉了閉眼睛,按捺下複雜的心緒和隱隱又冒頭的心軟。他回家一看見方曜頭上的傷就難受,怎麼也想不明白這人是怎麼狠下心的,就一點也不怕疼嗎?

    萬一盧棟下手更重一些,萬一往下偏了幾厘米剛好打到眼睛……

    白謹明走進臥室之後,緊繃的身體才垮了下來。

    不能再想了,明天必須讓方曜離開。

    夜裡方曜借著即將分開的名義,比往常更加黏人。白謹明整個人被箍在方曜懷裡,身體僵硬,後背緊貼著溫熱的胸膛,輕柔的呼吸打在他肩窩裡,弄得有點癢。

    他們側躺著,依舊朝著窗戶的方向。白謹明不為所動,假裝自己睡著了。

    「白謹明。」方曜突然低聲叫了他的名字。

    一片黑暗之中,他睜開了眼。

    「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休息好?」方曜問。

    他也不好再裝睡,答道:「沒有。」

    「一天比一天疲憊,別當我是傻子。」方曜道,「怎麼會失眠?我以為你搬過來後心情會好一些。」

    白謹明欲言又止,他總不能說是因為自己不想方曜回槿城吧。何況他今天確實想讓方曜離開,即使有點捨不得。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還沒熟悉環境。」他隨便編了個理由。

    「明明我就躺在你身邊,又是你熟悉的人,失眠了怎麼不來找我?」方曜的聲音越來越輕,「我抱著你睡,你會好一些吧?」

    他聽出了方曜話里的幽怨,卻沒回答。失眠是一個人的事情,哪怕雙方同床共枕,也只有失眠的那一方在漫漫長夜裡始終清醒。白謹明不想把安然入睡的方曜吵醒,所以選擇獨自捱下去。

    方曜見他不答,便順著剛才的話說:「那我今天晚上抱著你睡好不好?」

    白謹明不習慣被人抱著睡,之前就拒絕過,所以兩人都只是各自躺著。但習慣也是會改變的,他被方曜抱過許多次之後就開始貪戀這種溫度,好幾次睡前想滾進方曜懷裡,卻又沒有那個勇氣,也放不下姿態。

    沉默片刻之後,他輕聲說了句「好」。

    方曜沒再說話,只是用寬闊的肩膀與手臂將他攬在懷裡,仿佛要擠走他周圍的空氣一般,把他圈住。

    白謹明在這窒息又安全的桎梏中,竟然感受到了久違的困意。他隱隱約約聽見一聲「晚安」,之後便沉入睡夢之中。

    *

    再醒來的時候鬧鐘還沒響,白謹明感覺身上的束縛消失了,有些不安地睜開眼,倏然間對上床頭一雙寧靜的目光。

    他被嚇了一跳,伸手將燈調亮。

    「你想把我嚇死嗎?」

    方曜坐在敞開的行李箱旁邊,下巴擱在床沿上,直直地看著白謹明。

    「我馬上出發了,方家那邊派車來接我。」

    白謹明睡意消失了,忍住了把方曜頭髮揉亂的衝動,點點頭。

    「路上注意安全,工作的時候認真一點,別把我教你的那些東西忘了。」

    方曜眼神裡帶著說不出的失望:「那我這就走了?」

    白謹明拍了拍方曜頭頂,小心地避開了傷口。

    「走吧,過段時間見。」

    青年依依不捨地起身,將行李箱合上之後慢慢吞吞地往房間門口走。

    他看在眼裡,覺得有點好笑,但是面上絲毫不顯,只有剛睡醒時的迷濛。

    方曜最後看了他一眼,拉著行李箱消失在門口,過了會兒傳來外面那道門打開又關上的聲響。

    白謹明披上睡衣下床,走到窗邊,將窗簾撥開一條縫隙往外看。片刻後方曜的身影出現在樓下,青年今天穿了一身黑,連行李箱都是黑色的,在清晨的日光中顯得有幾分冷漠肅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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