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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02 22:59:38 作者: 觀乎
他紋絲不動,「我憑什麼要和你一起喝酒?」
「你怕我灌醉你啊?」方曜靠了過來,「我是正人君子,絕不做道德敗壞的事情。」
「……只有壞人和小人才會把這種話掛在嘴邊。」白謹明雖是這樣說,卻還是拿起了酒杯。
他又一次心想算了,反正金湯力度數也不高,不會喝醉。而且他的確想喝酒了,也沒必要跟自己過不去。
慢悠悠地喝了幾口之後,方曜突然湊到他耳邊,在嘈雜的音樂聲里說:「那裡有人親起來了。」
白謹明抬眼尋找了一圈,在樓下的角落裡看見了一對男女,男生從背後環抱著女生,在鼓點的間隙里偶爾快速地接個吻。
「有礙觀瞻。」他冷冷評價道。
「可是你不覺得很應景嗎?」方曜說,「歌詞剛好在唱愛人,他們就是相愛的人。」
白謹明忽的轉頭,近距離對上青年那張臉,「難道你明白什麼是愛人?」
兩個人的話題突然轉移到哲學的探討上,幸而方曜沒個正形,答道:「我認字的,白先生,愛人不就是字面意思嗎?」
或許是因為酒精開始在身體裡發揮作用,白謹明緊繃的思緒變得鬆弛起來,話匣子也打開了一些。
「你愛過人嗎,沒有吧?才二十一歲,就算談過幾次戀愛那也只是出於荷爾蒙的釋放,是青春帶給你的原始衝動。你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卻從沒擁有過愛,不是嗎?」
方曜的臉被帽檐遮擋了許多,在昏暗的燈光里半明半暗,讓人看不清表情。
片刻後青年才開口:「你剛才不是問我為什麼會對你感興趣嗎?」
他挑了挑眉,「終於願意告訴我答案了?」
方曜聲音比之前低沉:「我從沒有喜歡過人,按照你的說法,自然也沒擁有過愛。沒有出於荷爾蒙的釋放談過戀愛,也沒有感受過青春帶給我的原始衝動。至於我為什麼會對你感興趣,白先生,我想或許你應該先教教我。」
白謹明莫名感受到了一絲危險,朝後靠在了沙發上,「教你什麼?」
青年將棒球帽脫下,那雙眼睛終於從陰影里露了出來,冷靜而凌冽,如同毒蛇鎖定了獵物。
白謹明恍然間覺得,他此刻才看見了真正的方曜。
不是這段時日體貼入微的小孩,也不是在咖啡館幫他拿回項鍊的熱心學生,而是他們在酒吧門口第一次遇見時,那個冷漠孤傲的青年。
音樂切換到了下一首。
女主唱的聲音柔婉纏綿,氣氛也從上一首的失意走了出來,仿佛燈街雨夜。
方曜傾身上前,「當然是教我辨別什麼是荷爾蒙的釋放,什麼是原始衝動。」
距離太近了,白謹明無處可躲。但他依舊鎮定,慢條斯理地問:「我想你應該聽說過那些傳聞,以為我是個放蕩的人,但你可能要遺憾了,我不和別人亂搞。」
青年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下意識想憋住,但片刻後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著笑著倒在了他肩膀上。
「白先生,你這個人真的很有意思。」聲音卻透著冷意,「你一邊故作瀟灑,一邊提防著靠近你的所有人,你不覺得自己很矛盾嗎?還有,你那麼留戀那枚戒指,卻又那麼抗拒別人提起過去,所以白先生,你究竟在躲避什麼?」
白謹明抿著唇不說話,方曜就靠在他肩膀上不離開了,甚至伸手隔著毛衣戳了戳他的肩窩。
「我不是好奇你的往事,我只是想讓你陪著我,聽歌也好吃飯也好,如果能給我講講故事就更好了。」
所以這是在耍賴還是在撒嬌?他品了品方曜故意示弱的語氣,覺得可能兩者都不是,方曜其實是在威脅,如果他不答應的話這個人很有可能會發瘋。
一向都只有白謹明發瘋的份,這會兒他身邊多了一個比他還愛演戲的瘋子,白謹明頭一次對別人感到無可奈何。
「你是不是有表演型人格啊?」白謹明忍耐著開口,「之前那些小意溫柔都是你裝出來的?」
方曜的聲音在他肩上悶悶響起:「那你是錯怪我了,我不想做的事情,不會強迫自己去做的。不像你,逼著自己不能笑不能哭,有很多時候我都覺得你不太想活了。」
殘忍而現實的話就這麼輕飄飄地被說了出來,白謹明僵住了,方曜看他竟然看得如此透徹。
他呆滯在沙發上,就連衣兜里手機在震動都沒有察覺,還是方曜替他拿了出來,舉到他面前晃了晃。他猛地回神,發現又是陌生號碼。
方曜開口問:「是昨天給你打電話那個人嗎?」
昨天那通電話方曜果然聽到了。
太離譜了,他甚至開始覺得自己在做夢,不然為什麼一切都不受自己控制了。認識了才半個月的人,神奇地看穿了他的內心,還一連撞上了好幾次他想隱藏的不堪與秘密。
白謹明破罐破摔,「應該是吧。」
他沒預料到方曜竟把電話接了起來,放在耳邊。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句什麼,青年冷冷答道:「他不在。」
片刻後眉頭漸漸皺起,方曜忍無可忍般衝著手機罵道:「他做什麼關你們屁事,有這閒工夫不如給自己相看一下骨灰盒款式,離他遠點。」
方曜掛斷電話之後,將手機扔到沙發上,帶著怒氣道:「這誰啊,怎麼比我還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