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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不管她是誰,他李績想要護一個人,不行嗎?
難道他該天生涼薄如此,心硬如鐵,不能毫無顧忌的跟一個人在一起嗎?
蕭文石曾說不替他人輕言原諒,容卿又何需
要他原諒了?她做錯什麼了,要替她姑母背負那些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仇恨。
李績明知自己都是對的,卻無法說動蕭文石分毫。
他就是不許。
「殿下自當隨心而行,臣下不過盡本分。」蕭文石不退縮,嘴上說著誅心的話。
李績總覺得所有人都在逼迫他,而他厭透了這種逼迫,那一刻,他忽然什麼顧忌都沒有了,驟然揚起刀,他向下一劈,不曾留手,蕭文石竟也真的不去躲。
「四哥!」
有人忽然搶來,情急之下撞了一下李績的肩膀,那刀尖失了準頭,在蕭文石臉上劃下長長一道,血濺當場。
「殿下!饒命!」
「殿下恕罪!」
一時間,求饒說情的聲音此起彼伏,屋中跪了一地的人,都是他幕後心腹,對他,像王安對他一樣忠心耿耿。
李績放下手,指尖蹭著刀柄上的寶石,雙眼半闔,良久之後將刀一擲:「滾。」
那聲滾含著盛怒,部下卻猶如得了新生一般連托帶拽將蕭文石拉了出去。
都走了,屋裡只剩下他一人。
他之身畔,顧影自憐。
——
定州。
大軍攻了三個月城,才將定州拿下,守城的主將當場戰死,其餘官員倉皇而逃,得了定州之地,幾乎就算拿下了半個江山,軍中一派歡呼雀躍。
李績最近卻總無緣無故地頭疼。
案頭放著越州遞來的信箋,一封封都保存完好,壓在最右邊,隨著日子增多,已經有一指高了,都是些平平無奇的記錄。
今日幾時起,幾時睡,見了誰,做了什麼事,事無巨細,悉數呈報。
就好像他親眼看著一樣。
等到拿下豐京,他身旁再無危險,就能將她接回皇宮,兌現之前許下的諾言。
他不知道她會不會高興。
當時越州相送,她似乎甚是冷淡。
李績正想著,抽出案牘時無心碰到醒神的茶水,杯子一滾,茶水弄得哪都是,他剛要叫人來收拾,門便被人推開了,王椽恭恭敬敬地垂頭進來,手裡提了個籃子。
「怎麼?」李績看他。
王椽將東西放到桌上,一眼便看到李績身前一片狼藉,連忙過來收拾:「是陸氏做的糕點,著我送過來給殿下嘗嘗。」
李績眉頭皺了皺:
「你何時為別人跑腿了?」
覺察到李績不太高興,王椽自然不敢反駁,趕緊低頭認錯。
兩人說話之間,案上已收拾乾淨了,王椽剛要拿著食盒退去,門桄榔一下被撞開,李績一怔,看清來人後還不待說話,頭頂一個晴天霹靂。
是卓承榭,他本不該在定州。
他也不該說出那句話。
「我妹妹,死了。」
——
又回到了豐京。
李績用了三年回到了這裡。
但豐京與他沒有什麼關聯,李績生在安陽,長在安陽,豐京唯一的記憶,便是他在朝華殿荒唐的那一夜,烙印於心。
兩波大軍分列南北駐紮在城外,豐京城被前後夾擊,沈佑潛負隅頑抗,掙扎了半個月,最後引火自焚。
他實在無處可逃了,李績和卓承榭的兵馬將整個宮城圍得水泄不通,他長上翅膀也飛不出去。
兩年前李績卓承榭一分為二,各舉一旗,本該是你死我活的局面,攻到豐京城下,卻不受挑撥離間,只一心要將他弄死。
沈佑潛絕望了,自知再無活路,走上祭台,自焚而死。
大延政權就此覆滅,天下易主,可究竟易誰為主,卻仍是霧中看花。
沈佑潛一死,便只剩兩軍對壘,雙方互不相讓,誰也不曾進一步,誰也不曾退一步,若是在赤陽宮直接廝殺,必當死傷慘重,兩邊打到這裡兵力分別有損,誰能奪得上風都是未知之數。
一切都只看上位者的意思。
「四哥不如再等等,等到燕州援軍一到,卓承榭那點人都不足為慮。」李准說著,看到營帳外站了一人,便不再言語,等人進來,地上了一封信。
卓承榭邀李績衡元殿中一續。
「四哥,不能去!」
「殿下,不能去!」
所有人都在勸他,叫他不要去。
李績看著他們,眼中無波,如一潭死水。
很久過後李績遣散了部下,只留李准一人在側,他手中握著一把匕首,上面是好看的寶石,珠光寶氣的,一看就很俗氣。
李績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出聲。
「你說,我為什麼要奪這皇位。」
李准聽到他的笑聲,本就心中犯怵,現下又聞此一問,更加不解。
「是你求這位子,為何要來問我,四哥心
里沒有答案嗎?」
李績不說話,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擺弄手中的匕首,黑眸無光。
李准嘆了口氣:「不是為了天下萬民嗎?為了讓百姓免於戰火,不受暴君統治,不會漂泊無依。」
「那我是暴君嗎?」李績抬頭看他,李准怔了怔,想要搖頭,卻又想起這兩年來攻打大延,他手段狠辣暴戾,屠城之事也不是沒有做過,經過那事之後,他的確就像瘋了一樣,甚至連深受信任的部下都聞之色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