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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她沒戳破他話中漏洞,只是淺笑著看他:「拋棄了『李縝』這個身份,你也毫無怨言?」
李縝塌下肩膀,苦笑著回道:「恨不得這個身份可以馬上消失,背負的東西也會隨之消失,之前的那些年,太累了。」
他一直就不屬於那個位置,如果不是徐亥趕著他走,他大概永遠不會去爭去奪。
但倘若她有一分心思在他身上,李縝說不準還是會向著那個位置爭取。
「你走吧,」李縝忽然說道,「我看著你走。」
該得到的
答案都已經得到,兩人註定要在此分離,今後可能再無交集之時,容卿看了看他:「不見一見四哥嗎?」
「他與我怕是沒什麼好說。」李縝直言,良久的沉默過後,他又趕容卿,「走吧。」
容卿頓了頓,而後點了點頭,她昂起頭,眼中是無暇水色:「三哥,保重。」
她想了很久,最後只說了這四個字,至簡至真,再多的話只顯囉嗦。
容卿轉過身,向著馬車走去,走時回頭望了望他,眼中也有不舍,但李縝只是笑了笑,沖她揮了揮手。
他看著那個背影變得遙遠,看著她上馬車,看著馬車悠悠調轉,看著背影慢慢消失。
李縝心中也只有一句話。
保重。
此後,所有風花雪月良辰美景都讓於你,我自漂憑去,兩袖擔清風。
李縝轉身。
馬車駛回京城,到了汝陽王府,兩人卻不下車,卓承榭在外面等了等,才聽裡面的人說了一句:「直接回宮吧。」
是容卿的聲音,卓承榭還是能聽出來的,如果是另一個人說話,他大概心裡還要腹誹幾句,可是既然是妹妹發話,他也不好說什麼。
於是馬車直接駛向宮城。
馬車裡,容卿扶著額,空氣像是被火燒過似的,扭曲交疊,她驅著暑氣,對面的視線卻比夏日溫度還灼熱。
「怎麼?」她忍不住一問。
李績眉頭擰成一股,實在不願露出那等表情……
「李縝都跟你說什麼了?」
「什麼也沒說,」容卿下意識回答,說出口後才驚覺自己在應付人,便又道,「詐死是三哥的意思,他累了,不想再在朝中為四哥做事。」
李績忽然拉住她的手,讓她面向自己,然後抬起胳膊,手掌覆上她的頭頂。
容卿有些茫然。
「那他,為何還要撫你的發?」李績詰問。
「你怎麼知道?」容卿睜大了眼睛。
怎麼知道,當然是不放心,時時從車窗那裡偷看看到的唄。
李績閉了閉眼:「我還是應該下去跟你同去的。」語氣里是真的後悔。
「你不開心?」容卿聲音涼涼,瞥他時眼神滿含威脅,「那我還是先回汝陽……」
「好好好好好!」
李績趕緊打住。
「我歡喜,我歡喜,只要你肯
留下來,在這深宮裡陪我,我就歡喜。」
他何嘗不知道容卿的心思,即便這輩子再也不會重新愛上他,即便永遠也回不到最初,她不愛李縝,這是不會改變的。
李績將她攬到懷裡,貪婪地吸著她身上的清香。
馬兒長「吁」一聲,到了宮門之前,卓承榭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陛下,到了。」真真把自己當作了一個馬夫。
兩人下了馬車,已到正午,太陽正烈,容卿被日光晃得睜不開眼來,鬢角已經汗濕了,又熱又累又困。
卓承榭看著容卿怏怏的模樣,也不想再寒暄:「陛下娘娘快回去歇息吧。」
「未時末,到宮裡來,朕有事同你商議。」他正要牽著馬走,冷不防地傳來李績的聲音,今日本是好不容易得來的休假時光,不想自己淪為馬夫,還要再進宮議事。
「是。」卓承榭卻也沒什麼好說,南域戰事近,各道的節度使到底如何削權還沒有著落,他的確也沒太多時間休息。
三人在孟章門前分道揚鑣,王椽不知為何已在城門口等候,李績牽著容卿進去,見她神色灰敗,眸中擔憂:「不舒服?」
容卿覺得眼前的事物都是晃晃悠悠的,只想趕緊躺下才是,誰知這心思剛過腦,果然就一陣天旋地轉,反應過來時,她已經被李績攔腰抱在懷裡,害怕摔下去,容卿下意識抱緊了他的脖子。
「做什麼?」容卿驚訝。
做什麼?宮人們也滿是驚訝。
李績快步向前走:「你靠著歇會兒。」
這才是孟章門,距離玉照宮還很遠呢!容卿不知他怎麼回事,突然這麼要面子,戲都唱完了,也不需要他再扮演什麼昏君,怎麼還這麼不知輕重?
「不累嗎?放我下來!」容卿要掙扎,李績停下腳步,低頭看她,任她在懷裡折騰。
「你這幾年,身上也沒多長二兩肉。」
容卿一頓,眉心微蹙,李績便又向前走,嘴上嘟囔著:「當年抱你爬山都爬了,哪裡累。」
也是因為抱她,負著傷卻一路不停歇,最後被蕭文石帶走的時候昏迷不醒,才能連容卿一起救下,甚至還差點送了命。
這是容卿在蕭文風那裡聽說的,有關她不知道的事。
容卿挨著他胸膛,往
里靠了靠,心想,如果他能一直這麼抱著自己走下去,那她也大方點,再給他一次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