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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她雲淡風輕地說完,卓承榭卻眼睫微顫,鼻腔一酸,那抹笑僵在臉上,看著十分難看。
分明是至親,他們卻好像錯失了很多年時光。
「我不是大伯父和三叔父,也不是兄長。」卓承榭收回視線,看著池上荷花,幽瞳翻湧著煞氣。
容卿聽他突然換了語氣,扭頭看了看他臉色。
意識到他是什麼意思之後,容卿也笑著回神,眼中卻毫無笑意:「我也不是皇姑母。」
她說完,心中突然飄過很久之前某人說過的一句話,那人信誓旦旦的說,他不是他父皇。
是也不是,其實無關口頭承諾,言行之中但可發現真假,他們三人走到如今,的確誰也不是誰,只是「如今」之勢也不可斷定以後,最後會怎樣,總要等到最後才會揭曉。
「你見過洛甯了嗎?」容卿突然問道,刻意將剛才的話題畫上了休止符。
卓承榭聞言一頓,眉頭微微皺起:「見過了。」
「怎麼說?」
「我放她走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淡然無味,就像放生了一個小兔子一般,並不覺失望,也沒有遺憾,容卿不免嘆息一聲,想那洛甯一片真心,終究是沒能得到回應。
靜默片刻,他卻是自己開口問了一句:「自我回來後,府上就不見了,她去哪了?」
容卿微微一怔,尚未反應過來他在說誰。
卓承榭隱了隱眉心:「萱兒。」
「啊!」容卿恍然,萱兒的事還未來得及跟他說明,便將近日來發生的所有事,連同陸十宴的陰謀,和李績的隱忍埋伏一併說了出來,萱兒的去向自然也交代清楚了。
對於蕭文風,以前同為安陽浪子,卓承榭自然是知道他的,只是怎麼也沒想到那兩人會在一起,猶在恍然中,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
容卿搭著下巴道:「我知她有一日會飛出宮去的,她就喜歡這大河山川,蕭文風也好,他起碼可以為了萱兒捨棄一切,從此後只做神仙眷侶,讓人欽羨,但不管是隱於山野,還是囚於京城,只要是她心之所願,合該都是高興的事。我想了兩日,覺得這
不取決於身在何處,而取決於心在何處,你說是不是,大哥……」
她說到興處,忽而轉頭,卻見卓承榭凝視前方,並沒仔細聽自己在說什麼,連她數喚幾聲,那人也還是沒聽見似的,不曾應聲。
「大哥,大哥?」容卿提高了嗓音,卓承榭被最後一聲喚回神來,怔怔的扭頭看容卿。
「你說什麼?」
容卿同他對視,眼中探究愈漸深重:「大哥,你……」
卓承榭躲開了他的眼神:「只要沒事,就好。」
氣氛一下凝滯,容卿不知道自己想的對不對,可那又絕不是能輕易問出口的問題,因為問了也沒意義,所以她便不說話了,只淡淡嗯了一聲,回頭看著前方。
「所以,你什麼時候回去?」
卓承榭見氣氛太過尷尬了,將話題又轉了回來,剛問出口,卻忽然聽到不遠處的牆上傳來一陣異響,容卿也聽到了,疑惑的時候卓承榭已經飛躍而上。
容卿好像看到有黑影閃過,這裡是汝陽王府,能躲過層層守衛來到這裡絕對不簡單,可又是誰,會在夜半三更之時強闖王府聽牆角呢?
「怎麼樣,大哥?」
容卿走出亭子,看到卓承榭站在牆頭上,撩袍遠望。
「是誰?」
卓承榭看了許久,最後搖了搖頭:「沒事。」
他跳下來,安撫地拍了拍容卿的肩膀,不像擔憂的樣子:「回去休息吧,天色也不早了。」
容卿還有些不放心:「剛剛……」
「也許是鳥兒鬧出的聲響吧,」卓承榭看了看那邊,「京城中可悄無聲息闖進咱們府上的,除了韓適,就剩下蕭文風和北燕的小王爺,眼下這三個都不在京城,再無別人可以進來了。」
李準是前兩日離京的,韓適已經死在大哥刀下,剩下的蕭文風是她眼見著離開的,其他人的確也沒這個能力闖府,聽大哥這麼篤定,她也不再多想,頓時感覺困意又襲來了,吹了一會兒風,已經不感覺那般燥熱,她喚了遠處的煙洛回了自己的住處。
等人走了,卓承榭才背過手去,訕訕地低頭咳嗽一聲。
不久之後,黑咕隆咚的牆頭上露出一個腦袋,那人慢慢探出身子,確定離開的人不會往回返後,才板正脊背一躍而下,身穿
玄色外袍眉頭半皺,仿佛這般冷麵就能遮掩此時的尷尬之色似的。
卓承榭躬身行禮:「臣參見陛下。」
「免禮。」李績擺了擺手,走到石桌前,容卿剛剛做過的位子,徑直坐下。
卓承榭一時不知該說什麼,方才在牆頭上看到陛下比著噤聲的手勢時,他滿心的疑問無處解答。真是人活久了,什麼都能見到。
「朕只是,皇后久而未歸,心中掛念,所以來看看。」李績倒了一杯清酒,喝了一口,自顧自解釋道。
過來看看,看看就看看,走正門不行嗎?為何要深更半夜偷偷闖到府上?
卓承榭蹙緊眉頭,心中實在憋悶:「陛下……都聽到什麼了……」
今日的話,似乎最不該被李績聽去,他心中覺得有些煩躁,又有些惶恐,誰知道李績喝了一口酒,輕描淡寫地就回了一句。
「都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