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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玉竹似乎有些遲疑,悄悄睇了她一眼,才慢吞吞道:「奴婢打聽到,昨日裡,汝陽王府宴請了幾位大臣,都是太傅大人在朝中的親信和下屬,是以卓東升的名義宴請的,人並不多,但在席上,卓夫人親口說出萱兒姑娘的真實身份,除了太傅大人外,其他人應當都聽清楚了……」
「王氏?」容卿錯愕不已,念叨了一遍這個名字後,眉頭漸漸擰成一股,伸手在桌子上狠狠一拍,「又是她!」
容卿很快就弄清了其中的關隘,王氏先是在宴席上吐露萱兒的身份,引起眾人猜疑,前去赴宴的大臣未必都是楚克廉的人,若他能控制得住,也必定不會聯名上表,自證清白,楚克廉此舉是為了摘開楚家,不是他在李績面前告發也會是別人。
萱兒身份是個禁區,她只要姓沈就是個死罪,多少人盯著這裡等待看她的笑話呢,卓容卿包庇大延餘孽這麼久,揪住這點往她身上扣帽子潑髒水就太容易了。
可是,縱使王氏因上次那件事怨恨她憎惡她,想要借這件事打壓她,那她又是怎麼知道萱兒就是柔嘉公主呢?
容卿忽然站起身。
「玉竹留下,煙洛跟我走。」她說完,徑直出了玉照宮,為「小產」而做的掩飾也全然不在乎了,何況已經過了近半月,早就能下地走動,她卻沒時間去那柔柔弱弱的戲。
不管怎麼樣,李績到底想要如何處置,她還是想問個明白。
誰知行到半路,容卿和李績竟然碰上了,
李績似乎剛下朝,便匆匆往玉照宮這邊趕,兩人一照面,他便快步走過來,一把抓住她的手。
他握著她的手,卻沒有說話,好似在感受她此時的心境,良久之後才輕念了一聲「還好」。
還好沒有加重病情。
他說的應該是這個。
容卿卻拂去他的手,眼中淡漠無光,仿佛刻意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隔閡,她頓了頓,有些艱難地問出口:「你打算怎麼辦?」
不問他為什麼下令捉拿萱兒,不問他可不可以放了萱兒,就問他怎麼辦。
當初容卿也想過會有今天的,如果萱兒身份暴露,最理智的做法就是及時拋棄她,當一個不知內情的人,把自己摘得乾淨。
李績拉著她往回走:「回去再說。」
容卿被拽著向前行了幾步,之後忽然停下腳步,脫口而出:「不如你給她一個名分吧。」
李績的力氣比她大,他是生生被她這句話氣到停住的。
他回頭,臉上那抹驚愕還未散去,漸漸被怒火覆蓋,就是在那個瞬間驚覺,他遠沒有一個小姑娘重要,就這麼淡然地說出這樣的話,讓他給沈采萱一個名分,全了兩人的情誼,然後把他孤立在外?
她總是會用這樣漫不經心地一句話,就輕而易舉將他羞辱。
如果他輕鬆答應了,他是什麼人?
如果他不答應,他又是什麼人?
李績鬆開她的手,負氣一般向前走,也不再管身後的人是否跟著。
容卿看他如此受傷的模樣,心中雖有遲疑,卻也沒收回那句話,如果想讓萱兒完好無損,的確她說的那個辦法就是最皆大歡喜的辦法,別管萱兒是什麼大延餘孽還是敵國公主,只要名義上成為皇帝的女人,就能抵消一切影響,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這樣做,對李績來說少不了斤兩肉。
容卿提著衣服快步追上去,一路返回到玉照宮,宮人們都被留在外面了,容卿看了煙洛一眼,她也自覺地停住腳步,守在殿門前不再上前。
容卿懷揣著心事踏進殿門,合上門後剛剛轉身,就看到一個黑影壓下來,李績欺身上前,將她抵在方寸之地。
「你什麼時候這麼大方了,肯將自己的東西分給他人?」
他聲音里透露絲絲危險,容卿
好像已經很久都沒看到他這副模樣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一旦認定她是柔嘉公主,你還有別的方法能救下她嗎?」
容卿眼圈漸漸紅了,她此時才發覺自己畢生的心愿原來這麼簡單,只要沈采萱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只要她能繼續活下去,她別無所求。
人生里唯一一道照亮她的光,若那盞燈光也熄滅,她不知該有多絕望。
李績忽然嘆了口氣,攬過她的後腦,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所有烈烈叢生的怒火和不甘,在看到她軟弱無奈的神情時都化為了泡影。
他知道她心中所想,萱兒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
他也知道他李績,實際上在她心底無關痛癢。
他都知道,然後只能忍受,也毫無辦法。
「我說過,讓你相信我,萱兒不會有事的,一切有我呢。」
他在她頭頂輕輕說著,安撫的話讓她懸著的心漸漸放下。
不是心甘情願就這麼相信他,是她此時唯有這麼一個念想,她希望李績說的話是真的。
李績顛覆了大延政權,沈佑潛逼退敗走,但他至今下落不明,不知道有朝一日會不會捲土重來,如今他的胞妹身份突然暴露,而這個人還不是在別處,而是在後宮裡被發現的,朝臣們不願把矛頭指向李績,只好禍水東引,一時間,質疑皇后的奏摺雪花片一般呈上去。
在加上卓承榭身為南境主帥卻一直不知所蹤,兩件事要是被聯繫在一起,卓家處境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