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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9-28 16:32:08 作者: 越十方
第二日一早,容卿陡然睜眼,嚇得撩開床上青帳的煙洛低聲驚叫一聲,向後退了數步,等反應過來後急忙上前,擔心地看著她:「主子,怎麼了?做噩夢了?」
她醒來得如此猝不及防,倒真像做噩夢驚醒一般,容卿卻是握拳捶了捶額
頭,轉身看了一眼床里,另一半床乾淨整潔,枕頭上也沒有一絲褶皺,不像有人睡過的,她鬆了口氣,扶著煙洛想要站起身,卻覺得全身上下疲憊不堪,直想滾回被窩裡再睡個回籠覺才好。
這麼一直身子,她臉色又變了,看得旁邊的煙洛心驚膽戰,還以為近來頻頻點香,主子的病又要反覆,剛要在細細詢問,容卿已是覆上她的手,眸中幾分驚異地看著她:「陛下是什麼時候走的?」
煙洛一怔,臉上飛起兩朵紅暈,頭慢慢低下了:「是早晨走的,今天……要上朝。」
容卿懊惱不已,扶著額頭坐下,閉上眼睛仔細回想起昨夜發生的事,她既沒發燒,也沒吃酒,醉也沒醉,失憶是不會的,只是早晨剛剛醒來,腦子還有些混沌,現在完全清醒了,昨夜的一幕幕便湧上心頭。
她就是摔了一跤,摔到李績身上,地上的毯子軟嗒嗒的,躺著也著實舒服……
容卿懊悔地覆上臉。
「這個賤人。」
煙洛一怔,一時間還以為自己聽錯了,那邊容卿又罵了一句:「這個禍種!」
這下煙洛確定自己沒聽錯,但前一句「賤人」後一句「禍種」到底是罵誰的?難不成又有小妖精勾陛下的魂,惹得主子生氣了?可是昨夜陛下明明是宿在玉照宮的,今早王椽催了五六次才走,今天上朝都不定能準時,身邊也不曾出現過一半個嬌俏的小娘子啊……
而且仔細回想一下,罵的那兩嗓子,語氣其實又不像真的在罵人。
容卿還沉浸在無盡的懊悔里,手指頭都纏得發白了。
「世人只道紅顏禍水,禍國殃民,那絕世女子靠一張艷絕天下的容顏誘引君主,迷得人魂神顛倒,今日叫我說,那可真是大錯特錯了,誰言只有女子會勾引人!」
容卿急得在屋裡團團轉,不曾漱洗,身上帶了些成熟嫵媚的慵懶,嘴上卻不肯饒人,一定要罵痛快了才肯罷休。
「男人使些勾人的小手段來那也是不遑多讓的,真叫我小看了,可我偏偏著了他的套!誰聽過女人還有坐懷不亂的時候的?任是誰也受不了這般,可見錯不在我,是那人手段太高深了,就是要故意誘我上鉤,可惡!可恨!」
她翻來覆去罵罵
咧咧說了幾句,煙洛也就聽明白了,原來這「賤人」「禍種」說的都是陛下……
全天下大概也只有她一人敢這般大言不慚地辱罵陛下了吧?
但主子說的話一點沒錯,煙洛自知身份,無法陪著容卿一起罵,只能乖巧著聽,然後把她按到妝檯旁,替她梳妝。
壽宴過後,這是李績第一次上朝,神清氣爽地從玉照宮裡走出來,王椽急得滿頭大汗,催他趕緊去衡元殿,大臣們早就等著了,偏就他不緊不慢地信步游庭,自出來時嘴角那抹笑容就沒落下。
這還真是皇上不急太監急。
等到了衡元殿,李績姍姍來遲,在眾臣的彤彤目光下坐到龍椅上,王椽久違地揚起嗓子高喊,大臣們山呼萬歲。
暴風雨來之前總要有片刻寧靜,大臣們等了這麼久,如今終於等到面見陛下了,積壓的事情太多,竟然不知道該先說什麼。
「陛下,南域發來的戰報已示邊境告急,南境戰事十萬火急,刻不容緩,可主帥不知所蹤,絕對是臨陣大忌,臣請陛下即刻新任一名主帥趕往南境,同時將身在虞州的嶺南節度使派往賁州,虞州距離賁州最近,可解燃眉之急。」
說話的是楚克廉楚太傅,他所說的也的確是當前最為緊要的事情,一時間沒有大臣插話,楚克廉已提出最好對策。
李績前傾身子,看了一眼楚克廉問道:「依太傅看,朕派誰去比較好?」
楚克廉手握玉笏,彎腰回道:「朝中有過軍功,又戰功赫赫的,當屬陸大人,此去南域志在守住南境,保衛我朝邊民,威望不能差,能力也不能差,陸大人最為適合。」
之前朝中商議誰任大元帥時,卓承榭和陸十宴就為此相爭過,現在卓承榭失蹤,幾乎是老天爺的安排,命定了要陸十宴去南域,有臣子已經站出來附議,眼看著李績也要應准了,沒想到陸十宴自己走了出來。
「陛下,請容老臣說幾句。」他顫顫巍巍地弓著身,下身似乎都要受不住上身的重量,飄飄欲倒。
李績急忙抬手:「陸愛卿有什麼話,直說無妨。」
「謝陛下。不是臣不肯受命,故作推拒,這南境主帥的位子,還請陛下另覓賢人,臣恐受不起,陛下/體諒,臣近來
身子大不如前,上下馬車都要人攙扶,戰馬……臣怕是這輩子也爬不上去了,這樣去南境,只能是徒添麻煩,不僅救不了急,還會加重南境焦灼局勢,還望陛下三思。」他說著說著已經跪了下去,一番慷慨陳詞,盡力推拒,已叫那些出頭推舉他的人面色尷尬,紛紛對視,又挪開眼去,最後悄無聲息地退回到隊列里,不再說話。
李績沉著臉想了許久,最後揮揮手:「陸愛卿身體要緊,朕自當不會讓你帶病出征。」